路西法再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回到了撒旦魔宮。
他睜開眼,頭頂是千百年不變的濃黑色帷幕。
胸口的傷口早已自己修複完全,察覺不到一絲一毫痛楚來驗證方才那段美夢的真實性,隻有本源力量的虧損在身體深處翻滾叫囂。
九層地獄的罡風從大開的窗台灌入,將墨綠絨麵的刺繡窗簾卷起誇張的弧度,風奏響了金鈴。
連呼嘯的狂風都顯得沉寂。
撒旦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
他的呼吸顫動,長長的眼睫抖得像一隻振翅欲飛的蝴蝶,撒旦抿起唇來掩飾自己的期待與不安,半晌才緩緩回頭。
紅發雪膚的美人姿態散漫的靠在窗台邊,與窗簾一同被吹起的是他身上華麗的緞麵長袍,稀碎金飾在風中碰撞作響。
那是被珍藏在撒旦寢宮的已故魔後衣物,如今再上身,依舊合體,仿佛這宮殿的另一位主人從未離開過。
那惡魔逗弄著指尖停駐的一隻黑烏鴉,乾淨修長的手指從它的翅根處穿過,漫不經心的摩挲著柔軟的絨羽。
像是三萬年前他時常去做的那樣。
阿撒茲勒並未看向路西法,可是撒旦的身體已經麻了半邊。
撒旦頭一次感受到這種局促。
他想開口,卻又發覺說什麼都隻顯得頹唐,想上前,又怕自己的動作會驚飛這好不容易願意降落的豔紅蝴蝶。
阿撒茲勒過去從不會這樣冷著路西法,做小伏低的是他,處心積慮討好的也是他,為了博他一笑搞得魔宮雞飛狗跳的也是他。
路西法是高高在上的晨星,即使墮落了,也是地獄高懸的魔日,他從來都是傲慢的,被阿撒茲勒捧著的珍寶。
所以當得知路西法願意生一個流淌著他們兩個血脈的孩子時,阿撒茲勒才會那樣欣喜若狂。
路西法在女兒出生之前從來沒有嘗試過“哄人”,沒有人會想不開跟他鬨脾氣,哪怕是利維坦也不會。
他濃黑的發散在床上,撒旦思索了片刻,垂眸解開自己已經破了個洞的襯衫,十二隻巨大的墮天使之翼垂在他的身後,襯得那皮膚更添幾分蒼白。
路西法的身材是毋庸置疑的好,他的手沿著鏤金的腰帶向上,拂過緊實的腹肌和腰線,落在已經完好如初的胸前。
那雙寶石一樣的清澈紅瞳直勾勾的盯著窗邊阿撒茲勒,不帶任何情緒的,語氣有點沙啞,卻更像是帶著鉤子:“解氣了嗎?要不再開幾個洞。”
阿撒茲勒手裡的鳥有點摸不下去了:“……”
幾萬年不見,怎麼撒旦還學會色誘了。
……
因為這個警報,人界最近整體都比較緊張,政府早早頒布了如果出現災難型神眷可以避難的場所。
但是相比於剛開會的時候,特管局的乾員們反而稍微放鬆了一點。
因為俄尼摩。
崔不為來過了一趟,因為現在所有柱國都被限製著不能晉升,他這兩年已經老得不像樣了,特管局已經很少再去請他老人家。
這次叫他來,是為了和天工組配合,做一個監測俄尼摩的裝置,也就是通報災難的活體鬨鐘。
已知被虛空同化的生靈在會以地魂爽靈率先消失的形態死去,那隻要監控到爽靈的消亡速度就可以實時檢測到泰坦界凋亡的速度。
這個又天才又殘忍的想法來源於一個這兩年剛進特管局沒有多久的新人,他來自苗圃,沒有見過俄尼摩,對這種巨大、醜陋又凶殘的生物毫無同理心。
陸況沉默了許久,還是拍板了。
於是那棟足有四十米高的巨大玻璃房外麵貼上了ed燈顯示屏,上麵滾動著一個每天都在減少的數字。
距離大規模泰坦神眷開始還有:9天。
這個決定下發的時候,應驕氣得渾身發抖,幾乎要去和陸況肉搏。
她本以為這個家夥會跟她據理力爭,再或者為了人類的最高利益毫不留情的罵她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