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人是樹的本體,那紙條就是運輸養分至葉片的篩管和導管,那些神話世界就是本該處於能量傳輸末端的葉片。
但是現在葉片凋零了,都開始化作春泥更護花了,樹可不是要死了嗎。
新的芽正在病樹的軀乾下萌發。
“所以人類是樹……那人界是……泥土?”她自己把這邏輯理順了卻還是難以置信。
陸況無奈的聳了聳肩:“也不一定這麼說,但是肯定是能量的源頭,是‘樹’的載體。”
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麼修達肯到最後一步想要把人界化作自己神國的時候失敗了。
但凡他是對卡俄斯下手,都不一定會輸,至少那也是個神國,兩者處於同一維度。
可是人界,如果真的按這個理論來說,人界、人和神話世界三者的關係從一開始就是本末倒置的。
沉默許久的女巫終於開口:“在……大概三百年前吧,人類的科技飛速發展的時期,當時自然學派有一個很流行的論調。”
“稱像人類這樣的智慧生物就是地球的病毒,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用一些天災來殺死他們。”
“瑪雅神話裡的五大太陽紀也有類似的意思,不能說一定準確,但是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可以參考的。”
“能量需要循環,不管是沒了來處,還是沒了出處,都會影響世界的新陳代謝。”
她話說完,便再度閉了嘴,會議室裡一時間寂靜無比。
應驕也有些出神,她從前一直不明白,如果世界都要毀滅了,像那無數個破滅的神話世界一樣,那為什麼還需要她這個諾亞方舟。
諾亞方舟上載著善人,載著人類以往所有的技術,載著穀物種子,載著希望。
她成了人類從古至今一切科技與發明的承載者,是複興的希望。可是這樣的船,不能行駛在一片虛無之上。
現在她好像明白了,可是又不太明白。
如果這一切都是先知早已計算好的,如果她的老師真的無所不知,又為什麼要眼睜睜看著他們走過一個又一個彎路,摔倒一次又一次,卻始終閉口不言。
還有……為什麼他會知道這些。
會議室裡的空氣水泥一般凝固著,終於,桌麵上那條小黑龍開口了。
“你們沒猜錯。”隻是短短幾個字,唐粥粥便眼尖的看到那兩個金鈴上的裂痕又多了一道。
她麵色驟然一變,直接揪著老婆尾巴揣回兜裡。
她們的動作赫卡忒儘收眼底,眉頭也皺了起來。
利維坦能看到很多東西,赫卡忒是一早就有猜測的,隻是,不隻是看到,她似乎和應微一樣,都在說出口的時候會遭遇很大的業力反噬。
反倒是他們這些普通人類,依靠猜測和推斷得出的結論,不會被視為泄露天機。
她這樣一想又有點遺憾,要不然她就可以靠說出口的時候吐不吐血來判斷是不是正確答案了。
唐粥粥自然沒工夫去猜赫卡忒在想什麼,她現在滿腦子都在和這些樹啊新芽啊枝葉的打架。
她的心臟狂跳,短短十幾秒就想通了關竅。
在植株半死不活無法向上運輸營養的時候,要麼把它的導管篩管修好讓葉片能供給養分,要麼就把下麵搶營養的雜草拔掉。
誰去乾這個活呢?
唐粥粥的心都在哆嗦。
她想到了被金鈴封印起來的來自虛空的囈語,無休無止的惡念,那些駁雜又惡毒的欲望。
陸況隻看到她的麵色突然開始發白,像一張褪色的舊報紙,而後猛地一拍桌子,化作一道淡粉色的輕煙消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