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人靠近,門外就已經傳來女孩壓抑喘息的聲音。
“陸況!!”應驕一把推開門,身上還縈繞著經久不散的電光。
陸況提前把她支走去了西南邊陲,她卻意識到了什麼,自己連夜跑回來了。
屋子裡,一坐一立兩個男人,還有已經陷入休眠開始和蓋亞爭奪主體意識的地母神,和正在垂眸調息的聞人郴。
她僅剩的同伴,都在這裡了。
韓之昀怔了一下,下意識彆開視線,將爭辯的空間留給自己的愛人,他的身上,已經自成法則的焚天之炎將整個房間的溫度都燒灼起來。
一陣風掠過他,那雙黑亮的眸子含著水,恨恨瞪了他一眼,又扭頭抓住了陸況的領子。
被她抓住的男人微微偏過頭,推了一下鏡框,鏡片的反光後,一雙鳳眸已經帶上了絲絲漠然銀光。
已至誓約的氣息即使是刻意遮掩,也耀眼得如同雪地裡的火炭。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有些無奈:“阿驕。”
陸況沒有作任何解釋,也不打算問應驕都知道了些什麼,又是從哪裡知道的。
現有的十九位柱國竭力衝擊誓約的事情不可能瞞得過一位特管局的高層,在所有人都意識到誓約很可能等同於死亡的當下,這個命令本身就意味著一種赴死的決絕。
他們不約而同的排除了應驕,這個全特管局年齡最小的柱國,剛剛突破,甚至神眷的來源都成謎的孩子。
她是幾乎沒有任何可能,在現在晉升誓約的。
百分之一的可能,陸況不打算用唯一的諾亞方舟去賭。
他的視線平靜而堅定,應驕隻是與他對視一眼,就清晰的意識到了——這件事已經被敲定,沒有半分轉圜的餘地了。
她鬆開手,退後半步,麵上的淚痕斑駁,眸子水洗一般,卻黯淡無光。
“陸況,我才是諾亞方舟,我才是本該在諸神黃昏之際托舉世界的那個。”你不能,不能……
不能因為她還不夠強,就先一步替她赴死。
“支走了糖糖,再支走我,還讓他們瞞著小平安。”應驕絕望的看著他,“再給我一年時間,不,半年,三個月,我也會晉升誓約。”
陸況沉默著,摸了摸這個小妹妹的頭,他笑了笑。
“阿驕,現實是,現在已經不流行個人英雄主義了,在時代的洪流麵前,隻有一群又一群的人共同擋在災難麵前,才能救下更多的同胞。”
“這個道理你明白的。”
“如果你現在已經到了誓約,我不會因為個人情感阻攔你,但,你還小,也彆攔著你的前輩們去為你探路。”
那兩撇亮藍色的挑染如同振翅的大藍閃蝶,晃動著,將眼底僅存的期冀都帶走了。
她回頭看向另一邊紅發的健壯男人,又看向床上靜靜躺著,眉頭卻緊蹙的赫卡忒,應驕後退了兩步,重新站定。
軟弱從她的身上如同蟬蛻一般掙紮脫落,她狠狠擦了一把臉,將抽泣溺斃在掌心。
應驕麵對著眼前的時間之神,抬手將掌心合於左肩,指尖繃成蒼白的直線,這是一個極為莊重的禮儀。
在三個前輩的麵前,她扯開乾裂的唇,傷口處有鮮紅血液流動著,她麵上殘存的稚氣,連同過往那個被同伴們關照著的女孩身影,一同碎裂了。
“致敬人類之先驅勇烈,我將接此重任,為後來者,繼往開來。”這是特管局乾員的宣誓。
她的懷裡被手臂夾著的,是一封任命書,跨過了陸況與韓之昀,被赫卡忒直接簽署的特管局局長任命通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