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幕,是一片荒蕪的戰場,天光儘失,霧靄如潮。
漫天灰塵中,木清跪在一片焦黑的裂地之中,四肢僵冷,意識混沌。她的胸口,一簇金紅交錯的本命神火正劇烈跳動,忽明忽暗,仿佛在掙紮掙脫。
它一次次試圖衝破壓製,火光翻湧,迸發出萬千灼芒,如利刃刺向無形的天頂,卻每次都被無聲按落。
空氣中浮現出一道道半透明的鎖鏈,纏繞著神火,也纏繞著她的識海、經脈與靈台。
她聽見耳邊有聲音在說話,像從時光深處傳來,隔著萬重塵埃:
“小曦,沉睡才能保全。”
“醒來,你會毀滅你自己。”
聲音低沉到極致,仿佛根本不是人類語言,而是某種天命法則自行流轉時的喃喃。
她想掙脫,想喊,想守住那簇火……可身體像被抽空靈魂,連掙紮的力氣都在一點點剝落。
本命神火劇烈閃爍了一下,在最後一刻,竟化作一雙微小的“眼睛”,朝她看了一眼——那目光裡,沒有求助,沒有恐懼,隻有一絲極深的悲憫。
然後,一切歸於寂靜。
火光熄滅,鎖鏈徹底收緊,封印落下。
那一刻,她的世界,是一片漫無邊際的黑暗,光與影交錯。
她的身影孤獨而堅韌,雙目閉合,本命神火隱隱燃燒。
畫麵在她腦海中閃爍,卻始終不肯展露全貌。
那些記憶片段像被塵封多年,在意識深處悄然揭開一角,卻仍舊帶著陌生與遙遠。
明明是自己從未經曆過的事,卻帶著某種熟悉的觸感。
她記得,這一世初見木扶蘇時,他曾一臉凝重地說過一句話——“若這些你都忘了,那問題可就大了。”
彼時她以為不過是調侃,如今想來,卻像是一句提醒。
難道,她真的……忘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可她的神識浩如煙海,幾乎不可能出現斷層。哪怕是前世殘憶,都能輕易捕捉。
到底是什麼,能讓她在不知不覺中,遺落那段記憶?
她心頭驟然生出一絲不解——
或者,更大的可能,是被封印?
她之所以一直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是因為對方實力在她之上,那在體內的封印早已與她的神魂血脈融為一體。
方才那股突如其來的暖流,瞬間撕開了封印一道細微裂縫,讓她得以窺見那被封鎖的記憶一角。
能將如此強大的她封印於無形者,世間寥寥無幾。
她能想到的,唯有一個人——
無涯師父。
至於無涯師父的本體究竟是什麼,直到現在,她依然不知道。
他從未在她麵前露出真容,也從未明確告訴她來曆。木清隻記得,他總是獨自坐在昏暗燈火下,背影仿佛與時間融為一體,靜得像一方古碑。
他講述大道時語氣溫和,出手封印時卻冷酷果斷,近於無情。哪怕她拚儘神識探查,也隻觸及到一層空殼,像是隔著千萬重霧靄,連影子都不曾真實。
有人說他早已超脫三界之外,形體不存在於人間;
也有人說他是萬靈所聚、萬道所鑄,以天地為皮、以虛無為骨,根本所謂的“本體”。
但她始終記得,有一次神火微動、天機潰散,無涯師父曾罕見地喃喃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