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踏入生死之境時,腳下的陰霧被生氣輕輕撥散。
她目光一掃,便看見前方的酆都大帝。
那位幽冥之主正以不太優雅的姿勢蹲在河畔,麵前支著一隻古舊的銅架,銅架下鬼火幽幽燃燒,火光中烤著幾枚烏黑的幽冥果。那果皮被陰焰炙烤得輕輕鼓起,散發出一股刺鼻的死寂之氣。
整個場麵,說不出的違和。
“躲得這麼偏僻,真難為你了。”木清的聲音淡淡傳來,冷靜中帶著幾分調侃。
酆都大帝原本背對著她,聽到這突兀卻熟悉的聲音,整個人像被雷劈中一般僵在原地。鬼火在風中輕顫,照亮他一瞬間青白交加的臉。
過了好幾秒,他才勉強擠出笑,聲音結結巴巴的,“上神……說……說笑了,哪……哪裡……敢躲……”
木清沒有理他,隻緩步走上前,目光投向忘川。那條河仍舊奔流不息,血色水麵映著無數亡魂的影子。
而那一旁的酆都大帝,隻敢縮著肩,連手上的動作都放得極輕,生怕下一刻,她突然毫不留情麵地出手……揍他。
“我見到帝俊了。”
木清語聲平淡,仿佛隻是在陳述一件尋常之事。
她的目光仍望向遠方,神情清冷。
半束的長發用一根琉璃色玉簪隨意綰起,簪頭垂著一顆青色玉珠,隨風輕輕搖曳。餘下的發絲散落,黑如潑墨,隨風纏繞揚起。月牙白的長裙在陰風中獵獵作響,衣角拂過,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酆都大帝聽到木清的話,整個人猛地一震,“他在哪裡?”
木清淡淡搖了搖頭,目光依舊望向遠方,語氣平靜得像在說天氣,“我也不知道,讓他逃了。”
“逃、逃了?”
酆都大帝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怎……怎麼就用上逃這個字了呢?
所以,上次木清懷疑帝俊是罪魁禍首,不是瞎說的?
她的直覺又準了?!
“神魔大戰之後,你們有聯係過嗎?”木清問道。
上古帝尊和幽冥之主是好友,這個隱秘的事情,隻有極少數的人知道。
“沒有。”酆都大帝搖頭,“那時候大戰驟然爆發,天地間生靈塗炭,血雨橫空。幽冥忙著收鬼,光處理後續都忙了上萬年。”
他頓了頓,“倒是在大戰前的一次相聚,他曾說過,他要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木清轉頭看向酆都大帝,此時覆生菩提葉已被她悄悄取下。
她不會簡單地相信他的話。
連上古帝尊都能墮魔,還有什麼人可信任?
她的目光緩緩落在酆都大帝身上,穿透了他身上的陰影與威嚴。瞬間,他的過往如翻湧的忘川河水般湧入她的眼中,一幕幕清晰如畫。每一段經曆都在她麵前重現,毫無保留。
酆都大帝被她看得有點發毛了,卻不敢動一動。
直到過去了三天三夜,木清終於看到了帝俊與酆都大帝並肩而坐,輕聲交談的畫麵。
酆都冥殿。
“她去九重深淵取玄靈石了,大約不會那麼快回來。”
“你有什麼打算?”
“我要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賭上一切。”帝俊麵容嚴肅,甚至隱隱有一些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