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踏入府邸後,淩冶世卻沒有立刻去見想見的人。
他徑直走向浴房,吩咐下人備好熱水。
浴桶裡熱氣氤氳,淩冶世踏入水中,溫熱的水流漫過胸膛,他卻仍覺得心口那股躁意未消。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心跳。
他得冷靜下來。
不能讓她看出任何端倪。
可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她的臉。她垂眸時的睫毛,她抿唇時的弧度,她偶爾被他逗弄到無奈時,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惱意……
淩冶世猛地睜開眼,掬起一捧水潑在臉上。
水珠順著緊繃的下頜滴落,滴在胸膛上。他低頭看向水中搖晃的倒影,忽然怔住了。
他有多久沒仔細看過自己了?
淩冶世從水中站起,水花四濺。
他踏出浴桶,走到銅鏡前,死死地盯著鏡中的男人。
眉目深邃,鳳眼如刀,鼻梁高挺,薄唇透露出薄情,依舊是那張讓無數人畏懼的臉。可他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鬢角——
那裡有沒有白發?
他伸手撥開濕發,湊近銅鏡,仔細審視。
還好,沒有。
可這個念頭剛閃過,他又嗤笑自己。他在乾什麼?像個擔心年老色衰的婦人一樣,對著鏡子數皺紋?
淩冶世皺眉,鏡中人也深深皺眉。
荒唐!他想,他淩冶世何時在意過皮相?
可當他站在衣櫥前,手指卻鬼使神差地掠過平日慣穿的玄色衣袍,停在了一件暗紋錦袍上,這是去年江南織造最得意的的流光緞,走動時暗紋如星河浮動。
他頓了頓,又取出一條銀線刺繡的腰帶,一枚羊脂玉佩。
可係上後,他卻又皺起了眉,忍不住想是不是會顯得太刻意了。
——她會覺得很奇怪嗎?
可最終,他還是換上了那身華服,甚至猶嫌不夠,親自往腰間彆了香囊。
鏡中人長身玉立,貴氣逼人,連他自己都愣了一瞬,這副打扮,倒像要去會情人的年輕公子。
當他踏出房門時,守在廊下的下屬明顯愣了一下。
“主上,您這是……”
淩冶世冷冷掃過去一眼,對方立刻噤聲。
多嘴。放在平時他一定要教訓一番的,可眼下有緊急的事,便顧不得了。
淩冶世理了理袖口,快步向林觀潮的院落走去。
林觀潮正在雨花樓的舞室練習新的舞蹈。
這是一支北疆傳來的胡旋舞,動作迅疾如風,腰肢需折出柔韌的弧度,裙裾翻飛間,足尖點地如蜻蜓掠水。
汗水順著她的額角滑落,浸濕了鬢邊的碎發。
惜衣抽出自己的帕子,遞給了林觀潮:“觀潮先擦擦吧。”
就在這時,門外出現了一個格格不入的身影。
那人是淩冶世身邊的侍衛,他立在門外,聲音緊繃:“小姐,主人請您即刻回房。”
林觀潮指尖一頓,將惜衣的帕子還給了惜衣。
他回來了。比她預想的還要快。不過她並不太驚訝,因為鐘雲昨夜已經告訴過她這個消息。
“知道了。”林觀潮輕輕點頭。
對於淩冶世的歸來,她說不上有什麼開心或者不開心。
隻是有時候她會想,在這個世界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劇情任務的時間節點,應該要接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