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在林觀潮稍微放鬆警惕的情緒的瞬間——
“嘩啦!”
淩冶世猛地抬手,一把掀翻了案幾上的藥碗,瓷碗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重重砸在地上,瞬間碎成無數鋒利的碎片。
瓷碗的碎片散落在林觀潮的腳邊,其中一片恰好劃過她的繡鞋,在緞麵上留下一道細小的裂痕。
"教養?"他冷笑,像個發脾氣得不到滿足的孩子,眼神卻冷得駭人,"我淩冶世的東西,要麼乖乖聽話,要麼——"
話音未落,他已從枕下抽出一把寒光凜冽的匕首,"錚"地一聲釘在案幾上。
刀身劇烈震顫著,映出林觀潮瞬間蒼白的臉。刀刃上還殘留著暗紅色的痕跡——不知是藥汁,還是……彆的什麼。
"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淩冶世的最後幾個字輕得近乎溫柔,卻讓室內的溫度驟然降至冰點。
他的手指緩緩撫過刀柄,動作輕柔得像在撫摸情人的肌膚。但他的目光始終鎖定在林觀潮臉上,觀察著她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林觀潮看似平靜,其實也早就在思考應對之策,這幾乎成為了一種條件反射。
看起來,他不像是單純的心情不好,倒像是她惹到了他。
可問題是,她哪裡就惹到他了呢?
他才剛剛回來,不是嗎。
林觀潮還沒來得及細想淩冶世話中的深意,淩冶世卻突然從懷中掏出一物,猛地擲在地上。
那東西輕飄飄地落下,像一片凋零的花瓣,無聲地攤開在碎裂的瓷片之間。雲紋與仙鶴的繡線在搖曳的燭光下泛著微光。
林觀潮的呼吸驟然一滯,胸口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這是她親手一針一線繡出來的帕子,她怎麼會不認得。
但這帕子,她給了鐘雲。
現在怎麼會落在淩冶世手裡?
她的指尖不自覺地顫抖起來,腦海中閃過無數可怕的猜想:鐘雲出事了?他們仍然私下來往被發現了?還是......
"很眼熟吧?"淩冶世的聲音輕得像是毒蛇吐信。
“看看,你繡的多好啊。”
他俯身拾起那方沾了藥漬的帕子,指尖撫過上麵的繡紋,指腹的薄繭刮得絲線簌簌作響:"但是,我的好盈盈,什麼時候又背著我,學會給野男人送東西了?"
他刻意咬重“野男人”三個字,像是要把這幾個字嚼碎了咽下去。
林觀潮捏緊拳頭,抬頭望著他眼中翻湧的血絲。
淩冶世直直地回望,他的聲音忽然放輕,是一種近乎溫柔的追憶語調:“我曾因為你私相授受打了你一戒尺,那時候,你哭得多好看。”
然而很快又變得瘋狂:“我以為,你從此就會改了。你卻原來,從未變過。從來都是死性不改!”
他又想站在屬於長輩的道德製高點上來指責她。
帕子在他手中晃蕩,像一麵屈辱的旗幟。雲紋依舊清晰,仙鶴的羽翼卻被藥汁浸透,變得模糊不清。
林觀潮看著那上麵沾染的汙漬,忽然注意到邊緣有一抹暗紅,像是乾涸的血跡。
那是鐘雲的血嗎?他受傷了?還是……
她的心臟猛地揪緊,卻不敢深想,隻能強迫自己移開目光,保持麵色的平靜。
"不過是塊帕子......"林觀潮開口,嘗試緩和氣氛,卻在看到淩冶世驟然陰沉的臉色時戛然而止。
林觀潮這句輕飄飄的話,好像完全戳中了淩冶世的痛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