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觀潮說到一半,忽然停下。
她盯著尼都的眼睛,聲音冷了下來:"你根本沒在聽。"
尼都眨了眨眼,濃密的睫毛在紫紋瞳孔上投下細碎的陰影。
他笑得天真無邪,耳垂上的銀墜隨著他歪頭的動作輕輕晃動:"怎麼會?我的記性可好了~"
"那你重複一遍,"林觀潮緩緩坐直身體,被褥從肩頭滑落,"鐘雲的特征是什麼?"
"……"
銀鈴的脆響突兀地中斷。尼都的笑容僵在臉上,紫紋瞳孔微微收縮。
他下意識摸了摸腰間裝蠱蟲的葫蘆,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才回過神。
"你以為——"他突然俯身,五彩發帶垂落的銀針幾乎戳到林觀潮的眼皮,"用點血就能換自由?"
甜膩的嗓音裡淬著毒,像是毒蛇亮出了獠牙。
林觀潮的眼神漸漸變冷。
她慢慢抬起手,細瘦的腕骨上還留著昨晚被小紅咬的那一口留下的淤青:"如果你不打算履行交易,那我也不會給你血。"
她的指甲抵在自己跳動的頸動脈上:"我可以現在就結束這一切。"
陽光透過竹窗的縫隙,在那片白皙的肌膚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尖銳的指甲刺入皮膚的瞬間,一粒血珠滲了出來,紅得刺目。
尼都的笑容瞬間消失。
"你威脅我?"他的聲音驟然陰冷,紫紋瞳孔縮成一條細線。竹樓內的溫度仿佛驟降,連盤旋在梁上的毒蟲都安靜下來。
林觀潮沒有退縮,指甲已經刺入皮膚,一絲血線緩緩滲出。
"不是威脅。"林觀潮平靜地說,"是交易。我的血對你很重要,不是嗎?"
尼都猛地站起來,竹榻被他撞得劇烈搖晃。小紅蛇從他袖中竄出,鱗片炸起,對著林觀潮嘶嘶作響。
他最討厭被人威脅,更討厭被人拿捏。
"你找死!"他撲過去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五彩發帶散開,黑發如瀑般垂落,遮住了他猙獰的表情。
林觀潮疼得皺眉,但眼神依然冷靜如初:"你可以殺我,"她的聲音因疼痛而微微發顫,"但那樣你再也得不到我的血。"
尼都的呼吸變得粗重,胸膛劇烈起伏。
他從未如此憤怒過——這個該死的女人怎麼敢?怎麼敢用自己威脅他?他應該直接給她下最惡毒的蠱,讓她痛得滿地打滾,哭著求饒!
可當他看著那雙倔強的眼睛,看著那縷順著雪白脖頸蜿蜒而下的鮮血,扣著她手腕的力道卻不由自主地鬆了。
"好,"最終他咬牙切齒地鬆開她,後退兩步整理散亂的衣襟,"我答應你。"
每個字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小紅蛇困惑地昂起頭,不明白主人為何突然妥協。
尼都粗暴地把它塞回袖中,轉身時五彩發帶掃過林觀潮的臉頰,帶著甜膩的異香。
"不過,"他在門口停住,側臉在陽光下輪廓分明,"你要是再敢逃跑……"紫紋瞳孔微微發亮,"我就把你的手腳都打斷,養在琉璃罐裡取血。"
竹門被狠狠摔上,震得梁上的毒蟲簌簌落下。
林觀潮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她緩緩鬆開抵在頸間的手,指尖沾著的鮮血已經半乾。
窗外,尼都的銀鈴聲漸行漸遠,夾雜著暴躁的咒罵。
林觀潮望向竹窗外的藍天,輕輕呼出一口氣。
這場博弈,她或許暫時贏了。
林觀潮高估了尼都的道德底線。
當夜,月光被烏雲遮蔽,竹樓內一片漆黑。
尼都赤足踩過竹地板,銀鈴早已被他摘下,行走時沒有發出一絲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