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林觀潮剛把臨摹了一半的繡球花畫收進抽屜,就聽見敲門聲。
是徐芳,她推門進來時,手裡捧著一個淡藍色的禮盒,臉上帶著種不常有的、略顯局促的笑意。
“寶寶,來試試這個。”
她打開盒子,裡麵是一條淺粉色的連衣裙,領口綴著細小的珍珠,袖口有精致的蕾絲花邊。
裙子下麵還壓著一雙白色小皮鞋,鋥亮的漆皮在燈光下泛著柔潤的光澤。
林觀潮抬起頭。
"寶寶,明天老爺回國,"徐芳的聲音比平時柔和許多,"要帶你去機場接機。"
林觀潮愣住了。
這是她來林家這麼久,第一次收到新衣服,更彆說要去接那個隻遠遠見過一次的外祖父。
她指尖碰到冰涼的拉鏈,心裡既有點期待,又有點發慌,抬頭看向站在門口的林逐——他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的,正靠在門框上,眼神裡帶著點她看不懂的複雜。
“去吧,”林逐朝她笑了笑,伸手幫她把盒子拿過來,“寶寶穿這個肯定好看。”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黑色的轎車就整齊地停在了彆墅門口。
林觀潮被安排在第二輛車裡,和林逐一起。
他今天穿著深藍色的小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看起來比平時更加成熟。
林觀潮則穿著那條淺粉色的裙子,裙擺剛到膝蓋,露出纖細的小腿。
林逐特意幫她把額前的碎發梳到耳後,露出光潔的額頭,那道疤痕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了。
“彆害怕,有我呢。”車門關上的瞬間,林逐低聲說,手指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背,"跟著我就好。"
轎車平穩地駛在通往機場的高速路上,車裡很安靜,隻有空調出風口偶爾送出一縷微風。
林觀潮攥著裙擺,眼睛看著窗外掠過的樹影,心裡反複想著林逐昨天的話。
林逐坐在她身邊,手裡拿著本英文報刊,卻沒怎麼看,時不時用餘光瞥她一眼。
他是在確認她有沒有害怕。
抵達機場貴賓通道之後不久,林敬召乘坐的航班就降落了。
林敬召拄著雕花拐杖走在前麵,背比上次更駝了些,臉色陰沉得像要下雨。他黑色的皮鞋踩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爺爺,”林逐先開口,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您回來了。”
林敬召的目光掃過他,最後落在旁邊的林觀潮身上,眉頭立刻擰了起來,語氣冷得像冰:“這是誰家的孩子?”
空氣瞬間凝固。
徐芳在後麵小聲提醒:“老爺,這是若惜小姐的女兒,您吩咐一起......”
“胡鬨!”林敬召的聲音陡然拔高,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敲,發出“咚”的一聲悶響,“我和林若惜已經斷絕關係了!她搞出來的孩子,讓她自己負責去!”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接機大廳回蕩,幾個地勤人員偷偷往這邊張望。
林觀潮感覺林逐的手指突然收緊,捏得她有些疼。
林敬召轉頭看向身後跟著的私人助理趙銳陽,語氣不容置疑:“趙銳陽,現在就安排,今天就辦手續!把她送到法國去,交給林若惜!馬上!”
趙銳陽推了推眼鏡,為難地看了看林觀潮,又看了看林逐,低聲應道:“是。”
“爺爺!”林逐往前一步,擋在林觀潮身前,這是他第一次在林敬召麵前提高音量,瘦高的身影像一堵牆,將她與風暴隔開,“寶寶還小,突然送去國外......”
“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林敬召厲聲打斷他,眼神像刀子一樣刮過林逐的臉,“我養你這麼大,是讓你學會多管閒事的?還是說,你也想去法國?”
林逐的臉白了白,卻沒後退,隻是把林觀潮往身後拉了拉,他的聲音依然平穩:"我隻是認為,突然變更監護權需要法律程序......"
"法律?"林敬召冷笑一聲,"在這件事上,我就是法律!"
林觀潮站在林逐身後,手指緊緊攥著他的衣角。
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像擂鼓一樣,震得耳膜發疼。
著林敬召那張憤怒的臉,林觀潮突然明白了林逐說的“爭取”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