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幕牆外,暴雨如注。
雨水在鋼化玻璃上蜿蜒成河,將停機坪上的燈光折射成模糊的光斑。
走出到達口時,京市的潮濕的空氣裹著雨水微涼的氣息撲麵而來,林觀潮下意識地攏了攏外套。
出口處的人群像被雨水泡開的墨團,擁擠又模糊,可她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站在欄杆旁的身影。
他站在接機口最前排,黑襯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時光把他從清瘦少年雕刻成成熟男人的輪廓,下頜線越發鋒利,眉宇間卻凝著化不開的鬱色。
“哥哥!”林觀潮忍不住加快腳步。
林逐的目光立刻被這聲呼喚牽過來,那雙向來冷峻的眼睛才驟然亮起來,像烏雲裡透出的光。
他快步迎上來,先接過林觀潮手裡的行李箱,指尖觸到她微涼的手指時,下意識地頓了頓:“冷嗎?突然下雨了。”
“不冷的。”林觀潮搖搖頭。
旁邊的林若惜停下腳步,打量林逐的眼神像在評估一件商品——林敬召多年前威脅要和她恩斷義絕的時候,曾帶著這個養子和她見過一麵,那時候他還是個半大孩子,如今居然長開得這樣挺拔,周身那股沉穩的氣場,讓她莫名覺得刺眼。
而且,這個養子,為什麼會一副和她的女兒很熟悉的樣子?
林若惜沒什麼表情地應了聲,不動聲色地往林觀潮身邊靠了靠,語氣裡帶著刻意的親昵:“觀潮,我們先去爺爺的醫院。”
“姑姑。”林逐轉向她,禮貌地頷首,伸手接過她的行李箱,動作自然卻保持著恰當的距離,“爺爺在聖德醫院,車在外麵等。”
黑色轎車駛進雨幕時,雨勢正急。
雨點砸在車窗上,劈啪作響,把窗外的街景暈染成一片模糊的水墨畫。
林敬召已經從icu轉到普通病房。
他們趕到時,病房外站著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見到林逐立即迎上來:"林總,王董事剛才……"
"晚上再說,我忙完了會聯係你。"林逐抬手打斷,接過助理遞來的文件夾快速簽字。
林敬召躺在病床上,像棵被蟲蛀空的老樹,臉頰陷下去一塊,手背上紮著輸液針,頭發也花白了許多。
聽見腳步聲,他渾濁的眼睛動了動,目光在林若惜臉上定住時,突然激動起來,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枯瘦的手指顫巍巍地抬了抬。
“爸爸——”林若惜頓了一下,或許她也沒有想過多年之後再見到自己強勢無情的父親,會是這樣的場景。
她走過去,聲音放得很柔,順勢握住他的手:“我是若惜,我回來了。”
林敬召的嘴唇翕動著,想說什麼卻發不出清晰的音節,隻是緊緊盯著林若惜,眼裡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林逐走上前想幫他調整枕頭,卻被林敬召抬手擋住了。
老頭子用儘力氣擺了擺頭,眼神裡的意思很明顯:他想和林若惜單獨說話。
林逐的手頓在半空,隨即若無其事地收回。
他們合上病房的門,轉身出去時,林觀潮看見剛剛那兩個人才上電梯:“哥哥,你先去忙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