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的雪道像條銀色的綢帶,從半山腰蜿蜒而下。
抬眼望去,天是洗過的藍,雪是沁人的白,風裡帶著鬆針的清香,遼闊得讓人想張開雙臂擁抱風。
林觀潮帶著聶離站在初級道頂端。
她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氣,聲音裡滿是雀躍:“準備好了嗎?我們慢慢滑下去,彆怕,我在你旁邊。”
聶離點點頭。
林觀潮率先滑了出去,黑色滑雪服在白雪中劃出利落的線條,像墨筆在宣紙上疾走。
轉彎時,她身體微微傾斜,手臂自然張開保持平衡,像隻舒展翅膀的小鷹,姿態優雅又充滿力量;加速時膝蓋靈活地屈伸,雪板切開積雪的弧度精準得像用圓規量過,對身體的掌控力到了極致。
滑到平緩處,她總會停下來等聶離,隔著幾米遠揚聲喊:“重心再壓低些!對,就這樣!”
聶離初上室外雪道,總在轉彎時腳下打晃,雪杖在雪地裡戳出一個個小坑。
林觀潮見狀,立刻調轉方向折返回來,耐心地幫她調整姿勢:“膝蓋再彎一點,想象自己坐在椅子上……對,就是這樣,把重心放在前腿。”
她刻意放慢速度,一直陪在聶離身邊,手把手教她刹車,哪怕自己根本沒儘興,也毫無怨言。
不知是誰先沒站穩,“哎喲”一聲,兩人突然一起摔在雪地裡,濺起的雪沫子鑽進衣領,涼得人一激靈。
聶離嚇得尖叫,林觀潮揉著被撞疼的胳膊,先伸手扶她坐起來,指尖麻利地幫她拍打後背的雪:“沒事吧?沒磕到頭吧?”
見聶離搖搖頭,林觀潮忽然“噗嗤”笑出聲,眼裡閃著孩子氣的光:“你看我們,像不像兩隻滾雪球的熊?”
她想起第一次和蒙特克萊爾家去阿爾卑斯山滑雪——那天馬克西姆非要挑戰高級道,結果在第一個陡坡就摔得人仰馬翻,滑雪板飛出去老遠,最後還是她和巴斯蒂安一左一右把他架回來的。
那時的雪也這樣軟,陽光也這樣晃眼。
聶離被她逗得哼笑一聲,拍掉她手上的雪:“我才不會摔!”
“是是是,我們聶離沒有摔。”林觀潮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又抱了抱她的胳膊,“來,我們再試一次,這次肯定能滑到山腳。”
見她們摔了一跤,林逐、聶有客和杜滿康本都下意識地想上前。
林逐的腳剛邁出半步,見林觀潮已經扶著聶離站起來,兩人還在雪地裡笑作一團,便又收回了腳步。
他太了解她,此刻的狼狽與歡笑,都是她享受過程的一部分,根本不需要旁人多餘的關切。
而聶有客和杜滿康對視一眼,見林觀潮已經拉著聶離再次出發,索性也緊隨其後。
她們這次為了穩妥,滑速很慢,兩人很快就趕了上來。
杜滿康踩著雪板滑過林觀潮身邊時,突然腳下一旋,在雪道上做了個漂亮的360度旋轉,雪花在他身側飛揚,落地時還特意朝林觀潮的方向揚了揚下巴,像隻開屏的孔雀,明晃晃地炫耀著自己的技巧。
聶有客則不動聲色,隻是在經過她們時,演示了一套標準的速滑姿勢:屈膝、擺臂、重心轉換,每個動作都簡潔有力,透著股沉穩的氣場,顯然是想展現自己的專業性,與杜滿康的花哨形成了鮮明對比。
林觀潮瞥了他們一眼,轉頭對聶離大聲說:“沒事!我們再練練,以後也能和他們一樣快!”
聶離重重點頭,眼裡燃起了鬥誌。
等她們再次回到雪道頂端時,聶有客率先走過來,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看似隨意地問:“剛剛摔跤沒事吧?要不要休息會兒?”
林觀潮怕他是擔心聶離,趕緊擺手:“沒事沒事,剛剛我們是在平緩區摔的,雪厚著呢,跟墊了棉花似的。”
杜滿康則更直接,往雪道邊一靠,笑得痞氣:“要不要我來教教你?保證半小時讓你學會‘犁式轉彎’,再半小時教你‘平行式’,馬上就能上中級道。”
林觀潮本來就是為了和聶離一起玩才來初級道的,哪管什麼高級動作,立刻搖頭拒絕:“不用啦,謝謝杜老板,我們還是先把基礎練好再說。”
林觀潮拒絕後,林逐適時開口,語氣平淡:“讓她們小姑娘自己玩吧,我們還是彆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