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潮在破廟裡轉了一圈,最終找到了一個相對乾燥的角落——靠近牆壁、遠離漏雨處的地方。
這裡的地麵沒有積水,牆壁上雖然也有蛛網,卻比其他地方乾淨一些。
觀潮將身上沾了灰塵的衣裙輕輕整理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碎石,然後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坐了下來。
牆壁的寒意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讓她打了個輕顫,可她卻並不在意,隻是閉上眼睛,靜靜地聽著外麵的雨聲。
雨水越來越大,打在廟門和屋頂上的聲音越來越響,幾乎要將整個廟宇淹沒。
偶爾還會有狂風卷著雨水從門縫裡灌進來,打濕她的裙擺,帶來一陣刺骨的涼意。
觀潮卻覺得莫名的平靜,她能清晰地聽到雨水落下的聲音、風吹過門縫的聲音,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讓她真切地感受到自然的威力與神奇。
那是一種無法抗拒、卻又充滿生命力的力量,讓她暫時忘記了失憶的迷茫,忘記了尋找的焦慮。
就在這時,廟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踩在積水的土路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伴隨著粗重的喘息,越來越近。
緊接著,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帶進了一身的雨水和寒氣,還不小心踢倒了門口的破陶罐。
“哐當”一聲脆響,陶罐的碎片散落在地,在雨聲中顯得格外清晰。
觀潮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驚擾,緩緩睜開眼睛,抬起頭,看向那個闖入的身影。
那是一個穿著書生打扮的年輕人。
他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青色長衫,長衫的料子很普通,甚至能看到幾處細密的針腳,顯然是修補過的。
此刻,長衫已經被雨水淋得濕透,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瘦弱的身形,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背後凸起的肩胛骨,像是不堪重負一般。
他頭上戴著一頂變形的書生帽,帽簷被雨水泡得發軟,耷拉下來,往下滴著雨水,將他的半邊臉都遮住了,隻露出一截蒼白的下巴。
淩亂的黑發貼在他蒼白的臉頰上,發絲間還沾著細小的水珠。
他的臉上帶著幾分狼狽,額頭上布滿了水珠,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嘴唇也因寒冷而有些發紫。
可即便如此,也難掩他眉宇間的清秀——兩道眉毛細長而整齊,眼睛雖然此刻滿是慌亂,卻透著一股讀書人特有的溫潤,像是蘊藏著一汪清泉。
年輕人跑進廟後,先是扶著門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肩膀一上一下地抖動著,顯然是跑了很久的路,體力早已透支。
他的手指緊緊抓著腐朽的門框,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連呼吸都帶著明顯的顫抖。
等氣息稍微平複一些,他才緩緩抬起頭,目光有些渙散地掃過破廟內部。
當他的視線落在角落裡的觀潮時,頓時愣住了,眼神中滿是驚訝與驚豔。
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卻又因為喘息未平而說不出來,隻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緊緊地鎖在觀潮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