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潮也沒有再說話，隻是將注意力重新放回身前的火堆上。
跳躍的橘紅色火焰映在她的臉上，將她原本就白皙的肌膚襯得愈發透亮，仿佛上好的羊脂玉浸了暖光。
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細碎的陰影，隨著呼吸輕輕顫動。
她微微垂著眼，看著木柴在火中逐漸炭化，外層的樹皮蜷曲著卷起，露出裡麵焦黑的木芯。
火星時不時地往上竄起，又緩緩落下，落在地麵的灰燼裡，瞬間熄滅。
潮濕的衣料在火焰的烘烤下，漸漸散發出淡淡的水汽，混雜著草木的清香，驅散了之前縈繞在鼻尖的黴味。
觀潮將裙擺輕輕撩起，讓火焰的溫度能更均勻地烘乾衣物，素白的裙擺在火光中泛著柔和的光澤。
偶爾有火星濺到裙擺上，她便會下意識地往後縮一縮，動作輕柔而謹慎。
可這樣的平靜並沒有持續太久。
約莫一刻鐘後，觀潮總覺得渾身不自在，像是有一道無形的目光始終黏在自己身上。
那目光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讓她連呼吸都變得有些不暢。
起初，她以為是自己多心，或許是這破廟太過寂靜，才讓她變得格外敏感。
可那道目光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灼熱，仿佛帶著實質的重量，要釘在她的身上，讓她再也無法忽視。
觀潮深吸一口氣，手指悄悄攥緊了裙擺。
她猛地抬起頭，朝著賈修言的方向望去。
這一看，她心中頓時警鈴大作，原本放鬆的肩膀瞬間緊繃，連脊背都下意識地挺直了幾分。
不知何時，原本坐在火堆另一側的賈修言，竟然已經挪到了離她極近的地方。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一兩尺，近得能清晰地看到他青色長衫上細密的針腳，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氣息。
那氣息絕不是書生該有的墨香，反而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陰冷，像是剛從深冬的冰窖裡出來一般，與這溫暖的火堆格格不入，讓周圍的空氣都仿佛降了溫。
更讓觀潮震驚的是，賈修言臉上的表情徹底變了。
之前的羞澀靦腆、局促結巴，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邪氣的笑容，那笑容裡沒有半分善意，反而透著一股算計與貪婪，像毒蛇吐信時的陰冷，讓人心頭發寒。
他的眼神也不再閃躲，而是緊緊地盯著觀潮，瞳孔幽暗深邃，像是蟄伏在暗處的獵手，正用冰冷而貪婪的目光打量著自己的獵物，不放過她臉上的每一個細節，連她睫毛的顫動都看得一清二楚。
觀潮心中一緊，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身體，後背幾乎貼到了冰冷的牆壁上。
她將雙手放在身側，指尖微微蜷縮，警惕地看著賈修言，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公子？”
她試圖用平和的語氣打破這詭異的氛圍。
賈修言看到觀潮警惕的模樣，嘴角的邪氣笑容愈發濃烈，眼神中的貪婪也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
他緩緩開口，聲音與之前判若兩人——不再有絲毫結巴，反而變得低沉而魅惑，像是帶著某種奇特的魔力，能輕易勾起人心底的欲望：“觀潮姑娘，何必這麼緊張？”
他一邊說，一邊緩緩抬起手，用指尖輕輕拂過自己的衣襟，動作優雅卻又帶著幾分輕佻，“我隻是覺得，你我如此有緣，既是同鄉，又同去北方，說不定……你要找的人，就是在下呢？”
觀潮心中一驚，眉頭瞬間緊緊皺起，眼神中的警惕更甚：“我要找的人並不是你。”
她能確定，無論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自己從未見過眼前這個男人。
腦海中關於“要找的人”的模糊印象，與賈修言的模樣沒有絲毫重疊，他絕不可能是自己要找的人。
賈修言卻像是沒有聽到觀潮的話一般，身體繼續往前傾，膝蓋幾乎要碰到她的裙擺。
他身上的陰冷氣息愈發濃烈，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異香，讓觀潮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認識？”他低笑起來，笑聲裡滿是邪氣，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沒關係，很快就會認識了。”
他的目光在觀潮的臉上流連，從她蹙起的眉峰，到她清澈的眼眸，再緩緩掃到她抿緊的唇瓣，眼神中的貪婪幾乎要溢出來，像要將她整個人吞噬。
他一步步逼近，陰影將觀潮完全籠罩，語氣變得愈發曖昧，卻也愈發危險，像毒蛇吐信時的低語：“春宵苦短，觀潮姑娘。你我在此破廟相遇，本就是天賜的緣分，不如與我共赴良宵，在這溫柔鄉中快活一場，豈不是美事一樁？”
賈修言的話音剛落，周圍的場景突然像被狂風撕碎的畫紙，瞬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斑駁漏雨的破廟消失得無影無蹤，火堆殘留的溫熱、牆角堆積的枯枝，甚至窗外嘩嘩的雨聲，都像是從未存在過一般，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徹底抹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間布置得極為華麗的房間。
房間的四壁都掛滿了紅色的綢緞，綢緞上繡著精美的鸞鳳和鳴圖案，金線在燭光的照耀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屋頂垂下的紅色紗幔輕輕飄動，將整個房間籠罩在一片朦朧的紅色光暈中。
房間正中央的鎏金燭台上，兩根紅色的龍鳳燭熊熊燃燒著，燭火跳躍，發出溫暖而曖昧的光芒，將房間裡的一切都映照得通紅。
燭淚順著燭台緩緩滴落，凝結成暗紅色的蠟塊，像是凝固的血。
房間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張寬大的拔步床。
床架是用上好的紅木打造而成，雕刻著繁複的纏枝蓮紋樣，床幔上繡著精美的百子圖，一針一線都極為細膩。
床上鋪著紅色的鴛鴦錦被，錦被上的鴛鴦依偎在荷葉間，羽毛的紋路清晰可見，仿佛下一秒就要從被麵上飛出來，在水中嬉戲。
床榻兩側的矮幾上，擺放著精致的果盤和酒壺，果盤裡裝滿了新鮮的水果，酒壺旁還放著兩隻交杯酒的酒杯，整個房間都透著一股濃鬱的新婚喜慶氛圍。
空氣中彌漫著甜膩的熏香味道，那香氣不同於尋常的熏香，帶著一絲奇特的魅惑力，讓人聞了之後，心神都忍不住有些蕩漾，四肢也泛起淡淡的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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