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時,男子的腳尖隻是輕輕點了一下地麵,便穩穩地站定,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那濕滑的泥土仿佛化作了柔軟的雲朵,將他的腳步溫柔承接,連一絲泥點都未曾濺起。
他身上的道袍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隨後便恢複了平整,仿佛從未動過一般。
男子一邊朝著觀潮穩步走近,一邊抬手結印。
他的指尖修長而靈活,骨節分明,在空中劃過幾道複雜而流暢的軌跡,每一個動作都透著道家修士特有的韻律感。
他口中念念有詞,聲音清朗如玉石相擊,又帶著幾分莊嚴的節奏感:“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定!”
隨著咒語落下,一道黃色的符紙突然從他袖中飛出。
符紙在空中展開,上麵用朱砂畫著繁複的符文,符文瞬間亮起金色的光芒,如同小小的太陽般耀眼。
符紙帶著這股金光,直直射向觀潮,速度極快,眨眼間便已來到她的麵前。
這是專門針對妖魔鬼怪的定身符,尋常精怪若是被擊中,定會瞬間被束縛住,動彈不得,隻能任由符紙的主人處置。
可觀潮卻站在原地,看著符紙飛來,沒有絲毫躲避的意思。
並非她不知危險,也不是她自恃強大,而是在符紙靠近她的瞬間,她便感受到了其中的靈力。
那靈力雖帶著幾分淩厲,卻對她沒有絲毫惡意,反而像是在試探什麼。
果然,當符紙落在她身上時,竟如同羽毛般輕輕飄過,沒有帶來任何束縛感,甚至沒有讓她的衣衫晃動一下。
符紙上的金光在觸碰到她的瞬間,便緩緩消散,隨後符紙便如同失去了力量般,輕飄飄地落在地上,被風吹得滾了幾圈,最終停在路邊的草叢裡,再也沒有了動靜。
觀潮低頭看了看地上的符紙,又抬頭望向眼前的道者,眼中帶著一絲疑惑。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符紙上殘留的靈力,卻絲毫不受影響,就像當初青鬼的幻境雖逼真,卻始終無法真正迷惑她的心神一般。
那男子看到這一幕,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眼中的玩世不恭也被驚訝取代。
他停下腳步,站在離觀潮幾步遠的地方,眉頭微微皺起,再次打量起觀潮,眼神中的探究更甚:“你……竟不受定身符影響?”
但驚訝也隻是一瞬,男子很快便收起了輕視。
他下意識將觀潮歸為“道行高深的精怪”,眉頭微微蹙起,原本似笑非笑的嘴角也抿成了直線。
“你們這些妖魔鬼怪,占著山林修行還不夠,非要跑到凡人的領地來作祟!這哀山腳下就是村落,你若傷了百姓,豈不是壞了天地規矩?”
他手中的酒壺早已收進袖中,脊背挺得筆直,青色道袍在山風中獵獵作響,倒有了幾分降妖修士的肅穆模樣。
在他二十多年的降妖生涯裡,見過太多偽裝成凡人的精怪,有的化作書生騙取信任,有的扮成婦人竊取孩童精氣。
眼前這女子雖看起來清雅脫俗,可能輕易化解他的符籙,定然不是善類。
觀潮站在原地,聽著他的嗬斥,才後知後覺明白過來——對方是把自己當成了危害人間的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