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林間篝火漸熄,黑暗在營地四周悄然蔓延。
官道兩側的枯葉被微風卷起,低垂的樹枝仿佛鬼爪,在夜幕下無聲舞動。
蕭然倚靠在囚車內,表麵假寐,實則雙眼微睜,冷靜地捕捉著夜色中潛藏的危險。
老兵的那句警告回蕩在耳畔——
“殿下,夜深了,還是彆睡得太沉。”
這話更像是一道暗示。
林間的風忽然停了,仿佛整個世界都屏住了呼吸,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死寂。
蕭然的指尖悄然扣緊囚車的木欄,心跳下意識地放緩,汗水順著額角緩緩滑下。
火光邊緣,一名哨兵靠在樹旁,困意襲來,盔甲微微晃動,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林中傳來一聲極輕的枝葉斷裂聲,哨兵微微皺眉,抬眼朝林中望去,卻隻見風吹樹影搖曳,並無異樣。
不遠處,另一名巡邏兵士側耳傾聽,朝身旁同伴低聲道:“剛才好像有什麼動靜?”
同伴打了個嗬欠,漫不經心地回道:“野貓罷了,這林子裡晚上總是這樣。”
兵士搖頭笑笑,繼續巡邏,警惕漸漸鬆懈。
然而,下一刻,黑暗中寒光一閃,哨兵瞳孔微縮,脖頸一涼,鮮血悄無聲息地灑在腳邊,他的身體緩緩倒下,被刺客接住,迅速拖入林中。
幾乎同時,兩名巡邏兵也在沉默中倒下,屍體掩入枯葉,營地依舊一片平靜。
篝火旁,王毅眼皮微抬,似有所覺,掃了眼周圍,卻見士兵依舊圍坐火邊,未多言,隻是手掌緩緩搭在腰間的刀柄上,眉頭微蹙。
李閔察覺到王毅的動作,低聲道:“怎麼了?”
王毅沉聲道:“林子裡太安靜了些。”
李閔環顧一圈,嗤笑道:“這荒郊野嶺,能有什麼——”
他的話未說完,遠處林中再次響起極細微的踩踏聲。
王毅目光微冷,心中隱隱升起一絲不安,指尖在刀柄上輕敲,然而最終並未出鞘,隻是繼續靜坐。
從王毅等人的角度看過去,的確很難發現問題。但是從蕭然這個角度,卻能看得一清二楚。
蕭然心中暗自警覺,這群人行動精密,目標卻似乎並非他——否則,他們完全可以在清理哨兵後直取囚車,而非悄然繞開。
“難道他們想活捉我?還是說另有目標?”
蕭然心頭一沉,迅速排演著各種可能。
刺殺廢太子,遠程放箭最為直接,沒必要親自滲透營地,除非刺客目標不僅僅是殺他,而是帶著某種“任務”而來。
思索間,蕭然緩緩調整姿勢,眼角餘光掃向營地一側——那裡,披著破舊披風的老兵悄然坐起,目光冷靜地注視著營地外的黑暗。
此刻,老兵的手掌正搭在腰間的刀柄上,關節繃緊,顯然已察覺到異動。
“此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然而蕭然尚未深思,危機已然逼近。
林間的黑影急速靠近,刺客正悄然收網。
蕭然微微蹙眉,輕輕抖了抖手中的鐵鏈。
“鐺——”
鐵鏈撞擊聲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刺耳。
李閔警覺地抬起頭,王毅也在瞬間睜開眼,握住了長刀的刀柄。
“刺客。”
蕭然低聲道。
話音未落,黑影自四方掠出,刀光淩厲。
王毅當即暴喝:“結陣!”
兵士紛紛拔刀列陣,篝火在兵刃的反射下爆發出明亮的光輝。
然而,在刺客殺出的第一時間,反應最快的並非王毅或李閔。
一名年輕的兵士手持鐵槍,出槍迅猛,瞬間刺穿刺客的喉嚨,鮮血噴灑在他側臉上,他卻連眉頭都未皺一下。
蕭然眯起眼,心中微動。
這名兵士,他頗有印象。昨日囚車陷入泥潭時,正是這人硬生生將車抬出,這力氣簡直可以和曆史書上的項羽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