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血,殘光斜掛在破敗的村莊之上,餘暉將枯草映成深紅,宛如乾涸的血跡。
烏鴉盤旋在殘破的屋簷上,發出低沉嘶啞的叫聲,似乎在訴說著即將到來的不祥。
荒村死寂,偶爾有風掠過,吹起廢棄藥圃間枯黃的草葉,沙沙作響,像是有人潛伏在陰影中窺伺著這一片廢墟。
宋三蹲在枯井旁,縮在破草堆下,身上裹著一層沾滿泥土的麻布,宛如腐朽的雕像。
他的眼睛微眯著,透過指縫死死盯著村東的藥圃,目光陰冷而專注。
他已經在這裡伏了半日,烈日下的汗水早已乾透,背脊卻始終貼著井壁,一動不動。
每一寸肌肉都繃緊,仿佛一條潛伏在暗處的毒蛇,隻待獵物踏入陷阱。
幾日前,他巡視這一帶時,察覺到了異樣的腳印和燒灼過的篝火痕跡。
起初,他以為隻是山腳下的行商路過,直到那一隊“不速之客”闖入了這座廢村。
宋三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盯著村中緩緩行走的蕭然一行人,眸中精光閃動,心跳加速。
那群人衣著不凡,尤其是走在隊伍中央的年輕男子,儘管衣衫簡樸,卻舉止沉穩,雙手負後,目光冷冽。
護衛們緊隨左右,步伐沉穩,腰間長刀微微晃動,隱隱透著危險氣息。
但最吸引宋三目光的,是隊伍中那名氣質冷豔的女子,白衣勝雪,宛如遺世獨立的仙人。
“這幫人……不像是普通行商。”宋三心中一凜,貪婪之色悄然爬上眼角。
這片荒野之地,竟能遇到如此一行人,不是流亡的富商子弟,便是官家逃難。
宋三心中隱隱作痛,多年的探馬生涯讓他深知,盯上這樣的肥羊,意味著一筆不小的橫財。然而,他也明白,這種人若不好惹,便會成為噩夢。
他眯著眼打量蕭然的神態,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危險氣息。
“但這口肥肉,不能放。”宋三的手指緩緩攥緊,壓下心頭的猶豫。
就在此時,一陣異響從枯草堆中傳來,宋三心頭一緊,緩緩趴伏在地,耳畔聆聽著村中的動靜。
不遠處,祠堂方向,傳來周全的喝聲:“什麼人!”
宋三瞳孔驟縮,猛然伏地,心臟仿佛漏跳了一拍。
晨曦未透,淡淡的薄霧彌漫在村莊周圍,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將他籠罩在模糊的陰影之中。
“該死!”宋三咬緊牙關,腳下枯枝不慎折斷,發出清脆的“哢嚓”聲,在寂靜的清晨格外刺耳。
蕭然的身影緩緩出現在祠堂門前,目光平靜,薄霧中,隻能模糊地看到他立在石階上,身影修長而筆挺,宛如靜待獵物的孤狼。
“去看看。”蕭然語氣淡然,似乎並不在意,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手。
周全提著弓箭,小心翼翼地朝村後摸去,孫虎和趙成迅速散開,朝著宋三藏身的方向走近。
薄霧環繞,士兵的身影若隱若現,火光未燃,隻能憑借模糊的影子勾勒出移動的人形。
宋三額頭冷汗涔涔,整個人伏在濕漉漉的泥地中,胸膛貼著地麵,感受著微微的顫動。
那是士兵腳步踩在泥土上的震感,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的心臟上。
周全在枯井旁停下,目光掃過枯草堆,皺眉低語:“錯覺嗎?”
蕭然站在門前,雙手負後,目光淡淡掃過村後,薄霧朦朧,他的聲音帶著一絲莫名的從容:“既然沒發現,暫時不用去追了。”
周全愣了愣:“殿下,您不擔心此人是刺客探路?”
蕭然微微一笑:“敵暗我明,追得太緊,反倒中了埋伏。”
他眼底掠過一絲深意,薄霧未散,村莊的寂靜反而像一層厚重的帷幕,將不安的暗流掩蓋在水麵之下。
宋三趴在草堆中,清晰地聽到了二人的對話,心跳加速,既貪婪又隱隱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