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月光如冷霜灑落,三石峽宛如一頭沉睡的猛獸,隱匿於群山之中,寂靜中透著陰森與危險。
兩側山壁高聳,峭壁如刀削,嶙峋的巨石堆疊其上,仿佛隨時可能墜落,將入穀之人埋葬在幽深的峽穀底部。
薑東策馬立在穀口,仰望著那沉默不語的山壁,眼神中透著複雜。
夜風掠過石壁,發出低沉的嗚咽聲,仿佛山神在警告不速之客。
“自我跑商以後,這條道便少有人敢走。”薑東低聲道,語氣沉重,“這裡地勢險惡,亂石堆積,一旦有外力震動,山體滑坡頃刻而至。很多年前,這裡是馬幫的捷徑,如今……早成了埋骨地。”
刀疤洛叼著根草葉,坐在馬上,獨眼微微眯起:“今天,我們恐怕彆無選擇了。”
遠處,黃震和黑風寨騎兵的馬蹄聲逐漸逼近,聲如鼓雷,隱約透著焦躁與殺意。
薑東抬手一揮,馬幫的車隊緩緩駛入峽穀,車輪碾壓著碎石,發出沉悶的聲響,在峽穀中回蕩,久久不散。
蕭然騎在隊伍中間,目光如炬,凝視著高聳的峭壁,神色警惕。
慕容冰策馬緊隨其後,雙兒四處張望,低聲嘀咕:“這地方可真晦氣。”
“晦氣才好。”慕容冰淡淡道,“黃震若真敢追進來,未必能全身而退。”
蕭然目光沉靜,緩緩補充道:“黑風寨確實不敢,但遼人騎兵就不一定了。黃震帶來的那些人,騎術嫻熟,陣型整齊,顯然受過訓練,絕非黑風寨那些散兵遊勇。”
王毅沉聲道:“殿下,我看那幾名騎兵恐怕是遼人最精銳斥候,遼軍與黑風寨似早有勾結。”
“遼人。”蕭然雙眼微眯,月光下瞳孔泛著冷意,“黑風寨與遼人聯手,邊境官員竟然坐視不管,看來朝廷內部也是千瘡百孔。”
隊伍繼續前行,四周寂靜得讓人不安。
薑東勒住韁繩,沉聲喝道:“全隊慢行。”
峽穀愈發狹窄,兩側山壁仿佛刀削般壓來,最窄處僅容兩匹馬並肩而行,山風穿行其間,卷起沙礫,發出刺耳的嘯聲。
刀疤洛吐掉口中的草葉,低聲笑道:“這地方,倒真是天生的埋骨地。”
薑東穩穩坐在馬背上,目光掃過山壁,沉聲道:“但願,埋的不是我們。讓手下的人開始布陣吧。”
聽到薑東的吩咐,馬幫護衛迅速行動,將馱滿貨物的健馬拴在兩側繩索上,駝馬低嘶不安,蹄下碎石滾落,掉入深淵,久久不見回音。
蕭然居高臨下地看著護衛嫻熟的布置,輕聲道:“薑幫主看似常走險路,實則留有退路。”
薑東側目,淡淡一瞥,目光深沉如潭:“這條道,死人比活人多,活下來的,都是在死前多想了一步的人。”
刀疤洛拍了拍馬鞍,語氣帶著揶揄:“薑幫主的法子雖好,但彆忘了,一旦亂石滾落,擋住的不止是黑風寨,還有我們。”
蕭然笑意不減,撥動韁繩,語調平和:“無妨,大不了調轉馬頭,和他們拚了。”
刀疤洛獨眼微微眯起,盯著蕭然的背影,眼底光芒流轉,低聲道:“蕭公子,你真不怕死在這峽穀裡?”
“我若怕死,也不會站在這裡。”蕭然淡淡道,目光投向遠處,“死在這裡的,未必是我們。”
刀疤洛咧嘴笑了,聲音低沉:“你倒是挺有趣,但有時候,有趣的人死得快。”
蕭然沒有回頭,反倒慢條斯理地說道:“洛爺不也活得好好的?若是蕭某有個三長兩短,少了我這擋箭牌,黑風寨和遼人怕是不會放過你們。”
薑東聞言,神色不變,但韁繩握得更緊了一些,緩緩開口:“聽這話的意思,蕭公子似乎確信我們會保護你。”
蕭然淡然一笑,眼神如鏡,毫不避諱地與薑東對視:“護不護我,薑幫主心中早有答案。”
刀疤洛的笑容收斂幾分,語氣意味深長:“蕭公子,我這人喜歡聽實話。你到底是官家哪一路的人?”
蕭然拉緊韁繩,眸光沉靜:“若真是官家的人,刀疤兄又該如何?”
刀疤洛目光如刀,盯著蕭然許久,最終收回視線:“如何?不過是條更貴的路罷了。”
薑東這時開口,語氣帶著一絲平淡卻隱含鋒芒:“馬幫失去一條黑風寨的路,若能換回一條官家的路,未嘗不是個好買賣。”
蕭然點頭,微微一笑:“薑幫主精明,黑風寨是枯井,掏乾了便是死路。可官道四通八達,若願意走,總能走得長遠。”
刀疤洛冷哼一聲,嘴角勾起冷笑:“這道理,我比誰都清楚。可惜啊,官家的路向來窄,容不下太多車隊。”
蕭然的目光越發平靜:“那要看是誰在趕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