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山的夜風如潛伏的野獸,緩緩遊走在營地四周,鋒利而冷冽。
篝火躍動,投射出巡邏士兵晃動的身影,偶爾傳來兵刃輕碰的聲響,在沉寂的夜色中顯得格外刺耳。
蕭然立於帳外,目送孫虎的背影漸漸隱沒在山道儘頭,目光沉思,似有千斤重擔壓在心頭。
“青陽城……”他低聲呢喃,目光穿過夜色,望向遠方黑黝黝的山脈輪廓,像在透視一場未曾揭幕的棋局。
然而,他未曾察覺,藥山陰影中,早已埋伏著悄然絞緊的殺機。
營地外圍,一片廢棄藥田之中,十三名黑衣殺手隱匿在篝火之外,與黑夜融為一體,眼神冷漠而嗜血。
他們是遼國最致命的刺客團,由深影統領,行蹤如鬼魅,刀鋒染血無數。
深影立於藥田邊緣,手握一枚雕刻著玄紋的暗哨,在指間緩緩旋轉,目光冷淡地掃向前方營地,仿佛在凝視獵物垂死掙紮的最後模樣。
其中一名刺客緩步上前,壓低聲音:“大人,孫虎詐死之事,我們要揭穿嗎?”
深影輕輕一笑,聲音低沉如蛇般纏繞:“不用,孫虎活著,反而比死了更有趣。等他回到青陽城,自然會有其他人收拾他。”
副手皺眉:“可我們在青陽城也有自己的利益……”
“我們的目標是蕭景玄。”深影淡淡道,眼中閃過一抹寒意,“一個孫虎,掀不起什麼風浪。”
他的目光轉向營地中央,那處篝火旁的大帳是他們的真正目標。
“今晚,不僅要擒住蕭景玄,還要把龍紋玉佩拿到手。否則,拓跋衍絕對不會放過我們的。”
黑衣殺手們默然領命,身影悄然融入夜色,緩緩逼近。
營帳內
蕭然靜立在楊林榻前,指尖輕搭在他的手腕處,雖不精通醫理,卻也能感受到脈搏強健有力,遠比預想中更平穩。
慕容冰將銀針緩緩收起,淡淡地說道:“他的身體恢複得不錯,但什麼時候醒過來,我也說不準。”
蕭然鬆開手,麵上平靜如常:“無妨,他醒不醒並不重要。”
楊林此刻是否睜眼,對局勢影響已然不大。
內奸已浮出水麵,真正的威脅從未藏匿在楊林病榻旁,而是遊走在營地之外,伺機而動。
孫虎的暴露,確實排除了一名來自天都的暗樁,但蕭然心頭的陰霾並未因此散去。
真正威脅他們性命的,從來不是來自天都的威脅,而是隱藏在暗處的遼國刺客。
他微微抬眸,望向帳外那輪冷月,思緒沉沉如墨。
遼人步步緊逼,刺客潛伏不休,甚至在他們之中,很可能早已混入了來自遼國的眼線。可這個人的身份,到現在還沒有浮出水麵。
“殿下。”慕容冰忽然開口,目光平靜地凝視著他,“你似乎有些心神不寧。”
蕭然收回目光,嘴角微勾,語氣淡然:“我隻是在想,那些藏在暗處的毒蛇,何時會再次露頭。”
火光映照下,他的身影在帳中拉得修長,沉靜中暗藏鋒芒,仿佛正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的那一刻。
“殿下!”
雙兒急匆匆掀開帳簾闖入,臉頰泛紅,額頭布滿細汗。
她喘著氣,臉上滿是警惕:“有點不對勁!”
蕭然腳步微頓,目光沉靜地望向她:“何事?”
雙兒努力平複氣息,小臉皺成一團:“我總覺得這幾天營地裡多了些奇怪的人。他們穿著破爛,看著像流民,可從不和彆人說話,吃飯也避開人群。每次我靠近,他們的眼神像狼一樣。”
她比劃著,臉上的稚氣難掩,但言語間帶著幾分獨特的敏銳和認真。
蕭然眼神一凜,慕容冰則麵無表情地淡淡接話:“不像流民,更像是潛伏的刺客。”
“聰明。”蕭然嘴角微勾,帶著一絲讚許。
他思索片刻,轉頭吩咐雙兒:“讓王毅今晚加派人手,巡邏時不要打草驚蛇。讓刀疤洛親自守夜。”
雙兒不情願地撇撇嘴:“又是刀疤洛,他喝酒打呼嚕,吵得人睡不著……”
蕭然無奈失笑,點點頭:“如果你能守夜,我也不反對。”
雙兒癟癟嘴,悻悻退下。
然而,她才走出不遠,蕭然耳中忽然捕捉到一絲異常——枝葉輕微斷裂的聲音。
極輕,卻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
夜風驟停,氣氛繃緊如弦,仿佛下一刻便會猛然斷裂。
蕭然目光微斂,緩緩將手放在腰間的匕首上,指尖輕扣刀柄,靜靜地聆聽著夜色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