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落在寧州城頭,透過破損的箭垛灑在滿是血跡的城牆上。
戰後的寧州,雖守住了城門,卻已是滿目瘡痍。
巷道中,四處可見傷兵。
他們或坐或臥,靠著殘破的城牆,身上的戰甲破損不堪,有人用布條簡單包裹傷口,有人卻隻能咬牙忍痛,眼中帶著一絲不甘。
街頭的粥棚前,士卒們排著長隊,等待領取每日僅有的半碗粥水。熬煮的稀粥中僅有幾粒米,清湯幾乎能映出天光。
一名年輕士卒接過木碗,低聲嘀咕:“這點粥,連貓都喂不飽……”
“閉嘴!”旁邊的老兵狠狠瞪了他一眼,低聲道,“能有口吃的,就該知足。”
年輕士卒不甘地抿緊嘴唇,目光卻悄悄地望向不遠處的青陽鐵騎。
他們的盔甲依舊整潔,士卒們的步伐依舊沉穩有力,哪怕剛剛經曆了一場血戰,卻沒有絲毫頹廢的跡象。
這支軍隊……為何如此不同?
蕭然策馬而行,沿著城牆巡視,當他走到軍械庫前,迎麵而來的,是一股濃烈的鐵鏽味。
他邁步入內,映入眼簾的是堆積如山的殘破兵器。
許多盔甲裂開了縫隙,刀槍鏽蝕不堪,甚至還有士卒在用廢棄的馬蹄鐵臨時修補盾牌。
許文山皺眉道:“就這些兵器……還能戰嗎?”
軍械匠苦笑一聲,語氣沉重:“沒得選,隻能修修補補用著。朝廷五年沒給寧州補充過軍械,我們隻能把鐵鍋敲成護肩,老兵的舊甲拆了拚給新人。”
蕭然指尖輕敲兵器架,沉默不語。
這樣的軍械,哪怕寧州再守一次,恐怕也再無餘力支撐下去。
朝廷真的打算讓寧州自生自滅嗎?
他緩緩回頭,看向遠處城牆上那抹挺立的身影。
楚文烈,依舊披著他那身舊甲,白發淩亂,卻站得如一柄未折的鐵刀。
“連他,都開始分自己的口糧給傷兵了。”
蕭然眸光沉了幾分,心底隱隱泛起一絲冷意。
他知道,這座城,若無人伸出援手,早晚會倒下。
黃昏,軍帳內。
數百名士卒聚集,他們大多是寧州的老兵,眼神中帶著疲憊與疑惑。
他們看著站在中央的蕭然——這個從青陽帶來援軍的廢太子。
有些人充滿敬意,更多的人則帶著疑慮。
蕭然緩步走上前,環視四周,開口道:
“你們擔心糧草,擔心兵器不足,擔心寧州撐不過下一次圍城,我都明白。”
眾人沉默。
他頓了頓,繼續道:“今日起,青陽軍將撥出第一批糧草,供寧州軍士卒支用。”
嘩然!
人群中立刻響起低低的議論聲。
“青陽軍能有多少糧?”
“殿下真願意分給我們?”
蕭然神色不變,接著道:“與此同時,我麾下的‘行轅工坊’,將支援軍械修繕,不再讓你們拿著破刀爛甲上陣。”
這句話一出,不少士卒的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這可是他們真正需要的!
“真的?青陽軍有工坊?”
白千乘站出一步,沉聲道:“行轅工坊乃是殿下親自設立,能打造弩箭、精鐵鎧甲。遼軍強在騎射,若有連弩相助,咱們再守城,也不是不可能!”
軍士們的目光閃爍起來。
然而,並非所有人都信服。
一名老兵站出一步,目光犀利地盯著蕭然:“殿下的援助,我們當然感激。可我們到底是寧州軍,還是青陽軍?”
此言一出,眾人神色微變。
的確,青陽軍的幫助雖好,可寧州,畢竟還是屬於大梁的邊鎮。
蕭然微微一笑,目光沉穩:“我是廢太子也罷,是青陽城主也罷,隻要能護住這片土地,何必在意名分?”
“若我能讓你們吃飽,讓你們有刀有甲,能上陣殺敵——這,就夠了!”
短短幾句話,擲地有聲!
軍中一片沉默,隨即,有人緩緩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