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鴉點頭,聲音凝如冰鋒。
“殿下進鐵浮城前,曾對陸之騫說過一句話——”
“‘一座牢,能困一人;但一人破,一城即碎。’”
“他身上不僅有牛犢子的命線圖,更是能調動底層礦奴真正信念的符號。”
“而你。”
她看著林靖之,一字一句:“若真想救你的族人,就必須拿出你僅存的底牌。”
林靖之沉默許久,玄鴉沒有催促,隻靜靜望著他。
他緩緩轉身,背對燈火,聲音低得像是從喉嚨深處磨出的。
“你以為我沒想過……幫你們?”
“可你知道我若真出手,意味著什麼嗎?”
他頓了頓,眼神微冷:
“林家那些老祖宗刻在家譜裡的訓誡,會將我剔出族籍;鐵浮城裡的每一道命令,從此不再經過我一筆。”
“我這一生,從學堂到軍府,再到礦脈之中,每一步都踩在林家的影子上。”
“現在你要我——斬斷林氏,談何容易。”
他語氣忽然一緊,像在自問,也像在逼自己:
“可我若不幫——那死在血雷裡的,就都是這些年我親自挑上來的工頭、礦夫、老兵。”
“我還能睡得著?”
他聲音啞了,像是壓碎了什麼,袖中緩緩伸出手。
一塊陳舊的玄鐵令,被他放在玄鴉掌心。
“這令牌……在鐵浮城內衛已無任何調兵權。”
“但在礦奴心中,它曾是一塊護命金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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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忽然像是想起什麼,眼中浮現一絲極淡的神色:“你知道這塊令牌,原本不該存在。”
“十年前,一名少年礦奴跪在我麵前,說他願意在井下挖到死,隻求他娘能多活幾天。”
“那天是大寒,我第一次違規——破例給他家‘定食三冬’,也因此刻了這塊牌。”
“那少年,後來從塌井裡救出十幾個人。他說,活著那年,靠的是這塊令牌。”
林靖之望著火光下那塊早已磨損斑駁的玄鐵,輕聲補了一句:“他手上的傷,一直沒好。可他活下來了。”
“我想——有些人,還記得它。”
玄鴉沉默接過。
火光下,玄鐵令冷光隱隱,沉靜如碑。
那一瞬,林靖之竟有些恍惚。
他仿佛看見許多年前,自己第一次踏入地心冶井,那些蜷伏在黑影中的人,在灰塵中燃起的第一縷香火。
那是希望,是血下跪下的香。
玄鴉低聲說:“這令牌——殿下一定會用。”
她語調忽轉,語氣冷冽如冰:“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林靖之抬眉:“什麼事?”
玄鴉緩緩轉身,輕掀簾幔,望向殿外,眼神如刃:
“清除奸細。”
——
然而,她話音未落,殿外窗楞間忽然傳來一聲極輕的“簌”響,如蛇遊瓦上,微不可聞。
林靖之眸色一凜,猛然望向偏殿窗後。
火光下,一道人影正疾步掠過屋簷,在夜色中急速消失。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語氣低沉如鐵:
“果然……我們說的這些,已經被聽去了。”
玄鴉眼神微冷,抬手撥開袖口,銀絲暗轉,殺意已凝。
“他能聽見,就得死在今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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