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土未散,血氣猶濃。
許文山手執染血鐵鞭,站在霍剛身前,像一座未倒的戰碑,肩背血肉模糊,卻依舊挺立如鋒。
四野死寂。
鞭尾尚在滴血,血珠落地,砸出一點一點暗紅火星般的漣漪。
那一刻,廢人營萬人無聲。
所有的礦奴——那些曾被壓斷脊梁、逼跪於泥的活屍,紛紛望向那道染血的背影。
沒有人說話。
卻有人,緩緩跪下。
不是跪許文山——而是跪他們丟了太久的骨頭。
“起來。”
一個淡然的聲音,如斬風之刃,劃破寂靜。
——是蕭然。
他緩步而出,目光冷冽如霜,落在霍剛臉上。
“你說十鞭對十鞭,那現在——輪到我們。”
“你才挨了一鞭,就扛不住了嗎?”
他說完這句話,便緩緩轉頭,看向許文山,眼神深沉,帶著一絲極輕的點頭。
然後,他後撤半步,讓出正中之位,腳步如鑄鐵,落地無聲。
許文山沒有說話,隻是默默踏前一步,背後傷口仍在滲血,但握住鐵鞭的手,卻如鐵箍。
他腳步一沉,聲如裂石:
“第二鞭,已經到了!”
“啪!!!”
這一鞭鉤入左肩,倒鉤嵌入皮肉,撕裂聲驚心動魄!
霍剛踉蹌半步,口中怒吼,雙臂猛然發力,竟從背後拔出一柄短刃!
“你以為……我隻靠鞭子?”
他赤紅著眼,身軀猛撲,刀鋒直取許文山咽喉!
然而就在刀鋒逼近之瞬,許文山反手揮鞭,腕力扭轉如蛇纏骨!
“哢!!”
鞭尾猛地甩入霍剛咽喉,鉤齒斷氣管而入!
霍剛身形一滯,雙目圓睜,喉間發出一聲“呃啊”的嘶響!
他喉骨碎裂,氣管崩斷,雙手死死掐住脖頸,鮮血從指縫迸出!
跌跪之間,他喉中仍擠出斷續低吼,帶著極儘怨毒與瘋狂:
“雷大人……會替我……殺光你們……”
“你們……全都得死……”
“咚——!”
那具龐大的身軀,終於砸落塵中,血流如注。
“鞭王”,死。
僅兩鞭,奪命。
第三鞭還沒出,人已死!
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人能想到,曾經作威作福的霍剛。
就這樣,輕飄飄的被人兩鞭給打死了。
眾人紛紛望向那道染血的背影。
他猶如戰神一般,屹立不倒,讓人有一種想要頂禮膜拜的感覺。
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
如果說,這世上真的有神。
那麼此刻,在礦奴的心中,許文山就是這尊神。
卻在此時,一道渾濁卻滾燙的聲音,從礦奴群後方緩緩傳出:
“你們……看見了嗎?”
人群緩緩讓開,一個滿頭銀發、背脊佝僂的老礦奴顫巍巍走上前來。
那是陳二秤曾提過的一人——“陳府”,是這裡資格最老的礦奴。
在廢人營挖了十五年,瘋過一次、跛過一次,如今靠半條命吊著。
他看著血泊中的許文山,眼中淚光未乾,忽然仰頭大吼一聲,像把肺都撕出來:
“打死他的人,是咱們自己人!!”
“打不死的——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