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破宅院,血腥未散。
火光跳躍之間,玄鴉從屍堆中緩緩站起,手中那枚“林家·特調”令牌還未入囊。
忽地,她眉頭一皺,目光掃向角落的一具屍體。
——有輕微顫動。
她疾步俯身,將屍體翻轉。那人麵色灰敗,脈搏微不可察,眼瞳泛白。
“還有一絲氣息。”玄鴉低聲喚道,“殿下。”
外頭門簾掀起,蕭然跨步而入。
“快。”玄鴉低聲。
蕭然膝行而下,眼神一凜,摸出隨身所攜銀針數枚,左手按其膻中,右手三指一震,連紮九針!
“逆脈刺點”之法,原是慕容冰傳授,利用垂危者體內殘存靈息,強行刺破心脈外閉,使其“借一息還魂”,暫時清明。
蕭然低聲咬字:“醒。”
最後一針刺入耳後風池穴,那人驟然抽搐一口血,眼瞳一縮,竟是緩緩睜開。
“呃……啊……”他眼珠渾濁,但見麵前二人,卻如抓住浮木。“林……將軍……”
他渾身顫抖,滿臉是淚,卻還是拚儘最後力氣抬手,抓住林靖之的衣角。
林靖之撲前一步,雙手捉住他手腕,低吼:“你是吳策?你是我派的六人之一!發生什麼事了?!”
那人嘴唇開合,鮮血湧出,卻仍斷斷續續,咬牙低語:
“馮……縛山……叛了……”
“他……早就……接了林慶的‘暗令’……特使早已進城……換哨、假調、圖紙都是……假的……”
“他們……已經準備對您動手了。”
玄鴉神情倏然一凜。
林靖之隻覺腦中炸雷回響,眼前一黑,幾乎跪倒在地。
“馮縛山……”他喃喃低語,嗓音沙啞。
“那年我身中暗箭,是他背著我逃過林慶的搜兵線,肩頭落了疤。”
“他守我十七年,誓言死不離礦場。”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逼自己相信一場夢未醒。
可眼前吳策的屍身還熱,手裡捏著的血圖還未涼。
林靖之五指收緊,猛地跪坐,牙關緊咬:“他說我老了、慫了,守不了鐵浮了……所以他要自己另立門戶,改投林慶。”
他胸膛起伏,終於低吼出聲:“我把命交給他……他卻給我留了一道背心的刀口。”
他閉上眼,喉間一聲苦笑:“林慶……好一手養狼為刀。”
那人麵孔抽搐,唇齒間溢出血沫,眼神卻死死盯著林靖之,像是要將最後一滴信念燃儘。
他顫抖著,將手伸向牆邊。
“圖……”他低聲嘶啞,指尖指向那張掛在牆上的舊圖,血跡斑斑。
林靖之猛然望去——那是一張鐵浮內部舊製哨圖,多年未改。
可圖上某一處,被新血重重圈出,血痕橫穿西南哨門,一道扭曲的紅線如蛇蜿蜒——正通向西門內道。
蕭然走近,蹲下翻開他掌心,一枚殘破的紙符粘連著血肉,被捏得卷曲不堪。
紙上沒幾字,隻兩個:
“燭語”
“這是?”林靖之眉頭一皺。
玄鴉麵色驟冷:“‘燭語時’……寅正。”
她頓了一下,指著那張圖上西哨所在的“重崗線”,低聲道:
“林將軍,這張圖是你的舊布防吧?”
林靖之眼神驟凝:“……是,但我未曾圈過。”
“那圈,是他死前畫下的。”玄鴉蹲下翻看紙符,“結合這條西門內道和‘燭語時’的標記……”
她目光一沉:
“這是臨死前留下的警示。”
“他們,會在寅正時分,從西門換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