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井之下。
鐵浮城建於山巒石脈之上,地勢起伏不平。
林靖之昔年以鐵浮為基,布設數條“軍用秘道”,用於突圍與調兵。
其中一條,直通馮縛山府後。
鮮少有人知。
玄鴉在地圖中略一推敲,便捉準路線。
她身披夜行衣,長發束起,背攜“龍骨匕”,雙耳掛銀絲,沿地井潛行。
地道蜿蜒,十步一折,幽深似蛇腹。
石壁濕滑,滲水沿縫隙流淌,空氣中彌漫著土黴、鐵鏽與火硝混合的腥腐味,像屍窟中封存已久的舊血。
玄鴉貼壁緩行,指尖銀線繞指,呼吸收至極輕,腳步避磚錯落,寸步為營。
忽然——腳下一滑!
一塊青磚暗藏陷縫,腳掌輕觸,便有數片碎石沿壁滑落,濺起細碎回音。
“嘶——”
玄鴉猛然貼背貼壁,瞬息靜息,眼中殺意收斂如針。
“沙沙……”
前方似有巡衛轉彎,甲片輕響,燈影在石壁儘頭一閃即逝。
玄鴉不動如岩,指尖輕輕探出,勾起一道銀絲飛針,撥向頭頂梁縫。
微光晃動——藏於磚間的火索絞繩顯形,其末端連著埋火符,顯然是一處“三重連動機關”,一旦誤觸,不僅會爆燃,還會驚動上層探縫之人。
她不動聲色,銀線繞腕三匝,鎖住尾端,輕輕一挑——“叮。”一聲輕響,機關未發。
火索應聲斷裂,煙絲未起。
腳步聲終於遠去。
玄鴉低頭吐息,掌心冷汗未乾,唇角卻緩緩勾起一抹弧度。
“這個姓馮的,心思果然縝密。”
她輕躍而起,攀入井口上段,身形一轉,順牆折身而出。
——
夜色如水,已至馮府後院。
院落沉靜如死,遠處燈火浮動,仿佛覆著一層即將燃儘的屍燭。
風穿廊柱,嗚咽如啼,廳內光影跳動,宛若人影浮動。
玄鴉眼神一斂,雙指微轉,匕首滑入掌心,寒光一閃即沒,殺意已成。
殺局,將啟。
廳外。
兩名府兵巡邏,尚未回神。
“咻——!”
銀線破風,一人喉間一涼,連呻吟都未出,已跪倒失聲。
另一人剛轉身,身後冷光一閃——喉破血噴,瞳孔震顫,死不瞑目。
三步,兩殺,乾淨利索。
血無聲潑灑於青石板,隨後被樹枝覆蓋,讓人看不出端倪。
玄鴉貼壁潛行至廳前,聽內裡似有人輕聲低語,腳步稀碎。
她未急攻,反而側身逼近窗欞,呼吸極緩,銀線貼窗,引音入耳。
“特使說今夜之前,必須肅清林靖之所有的餘黨……”
“隻要林靖之倒了,那蕭景玄就不足為懼。”
“他孤身涉險,後方斷絕,隻有死路一條。”
“隻要抓住他,就能和朝廷談條件,還可以逼外頭圍山的人,不敢妄動。”
“馮大人,您……真的要開那門?”
“林靖之,可是您的好兄弟。”
馮縛山的聲音低沉傳出:“好兄弟?沒有永恒的朋友,隻有不變的利益。”
“等到鐵浮城落入我手,殿下也好、林慶也罷,到時候我們才能爭取到最大的利益。”
“此功在我,來日封侯有何難?”
“不過……你派人通知了嗎?”
“已放燭語三支,林靖之的人已經陸續進府。”
“好,準備……嗯?”
他話未說完,忽地一股寒意襲來。
“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