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開平鎮衙的銅鑼聲突然刺破寂靜。陳峰剛將最後一口茶湯咽下,值堂衙役便疾步而入:"稟大人!前衙有人擊鼓鳴冤!"
“臥槽”,嚇我一跳你,我聽見了,馬上來,說著他擱下茶盞,玄色官袍下擺掃過雕花屏風,三步並作兩步邁向公堂。
"威武——"皂隸們的喝聲在梁柱間回蕩。陳峰端坐在虎皮交椅上,驚堂木尚未落下,堂下已傳來爭執聲。左側跪著個穿粗布短打的漢子,鬢角沾著草屑,右手緊攥半截斷木;右側是個穿青綢長衫的中年人,額角腫起個青紫包,官靴上滿是泥印。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陳峰聲如洪鐘。
攥斷木的漢子重重叩首:"小人張二柱,狀告鄰居李富貴欺壓良善!昨夜他縱犬拆了我家籬笆,還打傷我婆娘!"說罷扯開衣襟,露出胸口幾道新鮮的抓痕。
李富貴急得連連擺手:"郡王明鑒!分明是張二柱偷砍我家棗樹!我家黃狗護院,他竟揮棍打傷畜牲,還反咬一口!"
陳峰目光掃過堂下物證:斷成兩截的棗樹枝椏上還掛著青棗,籬笆殘木上沾著犬毛。他拾起棗枝,指尖摩挲著斷口:"張二柱,你為何砍樹?"
"回大人!"張二柱紅著眼眶,"他家棗樹歪過牆來,壓塌了我家草棚!前日好言相商,李富貴卻..."話音未落,李富貴突然撲上前:"他分明是覬覦我家棗子!每年結果時,他家婆娘總來偷摘!"
公堂內頓時亂作一團。陳峰猛地拍響驚堂木:"肅靜!"他召來裡正詢問,得知兩家比鄰而居十餘年,因宅基地界限不清積怨已久。沉吟片刻,他喚過衙役耳語幾句,又問:"你二人可願各退一步?"
"不退!"兩人異口同聲。
"既如此——"陳峰站起身,"李富貴縱犬傷人,杖責二十;張二柱私砍樹木,笞十板。"堂下二人臉色驟變,正要申辯,卻見陳峰抬手示意:"且慢!本王尚有後話。"
這時,衙役領進個佝僂老者。老者捧著一卷發黃的地契:"大人,這是二十年前兩家分地時立下的文書,標明兩宅間應留三尺滴水巷。"陳峰展開細看,墨跡雖淡,邊界卻清晰可辨。
"李富貴,你家院牆已占了滴水巷半尺。"陳峰將地契擲於堂前,"限你三日內拆除違建,修補張家籬笆。張二柱,你擅砍樹木亦有過錯,需賠償李家樹苗錢一貫。"見兩人麵露不甘,他又道:"念你二人皆是初犯,若再滋事,定嚴懲不貸!"
退堂後,陳峰特意留下兩人:"本王幼時也與鄰家孩童爭過彈弓。"他指著堂外盛開的石榴樹,"鄰裡相處,如同這樹上的枝葉,偶爾摩擦難免,但若傷了根本..."
一日後,有人來報,李富貴已拆牆讓地,張二柱也送去了樹苗。陳峰望著衙門外新栽的兩排槐樹,對主簿笑道:"傳本王令,各坊皆種此樹,讓百姓記得——"讓他三尺又何妨"。"
晨露未曦,開平鎮衙的青銅獸首環又被擊得山響。陳峰剛吃過早飯,秦霜在旁邊給他按摩著,桌上還有《刑名要覽》還攤開在"鄰裡爭訟"那一頁,值堂衙役便疾步而入:"大人!張家和李家又來擊鼓了!"
“嘶~”這小子聲咋每回都這麼大,嚇的我前列腺都犯了...
公堂上,前日才見過的張二柱和李富貴跪成兩列。這次張二柱肩頭扛著半扇門板,李富貴懷裡抱著隻蔫頭耷腦的蘆花雞,兩人脖頸處都纏著滲血的布條。
"大人明察!"張二柱先聲奪人,"這惡鄰昨日趁著我家無人,竟踹開後門,把我家剛醃的臘肉搶了去!"
李富貴冷笑一聲,抖開雞翅膀:"他血口噴人!我家蘆花雞好端端在院裡吃食,卻被他偷去燉湯,這門板分明是他行凶砸門的物證!"
陳峰目光如炬,掃過堂下物證。臘肉油光發亮,還凝結著新鮮冰碴;蘆花雞羽毛淩亂,腿上卻纏著半截麻繩。他伸手捏起臘肉,鼻間掠過一絲異樣的香氣——這醃肉用的香料,倒像是西域胡商才有的藏紅花。
"張二柱,你家昨日可有人外出?"陳峰突然發問。
張二柱眼神躲閃:"回大人...小人去鎮上賣柴了..."
"既是賣柴,哪來的銀錢買西域香料醃肉?"陳峰猛地一拍驚堂木,"如實招來!"
在皂隸的威嚇下,張二柱終於癱軟在地。原來他前日見李富貴家晾曬的臘肉肥美,便趁其不備偷回家,又用在集市換來的香料重新醃製,打算栽贓報複。而李富貴發現雞失蹤後,以為是張二柱所為,怒而砸門。
"大膽刁民!"陳峰怒目圓睜,"先是偷砍樹木,再是栽贓盜竊,屢教不改!張二柱,杖責三十,賠償李富貴臘肉與雞錢,另罰銀五兩充公!"
李富貴剛要叩謝,卻聽陳峰話鋒一轉:"李富貴,你未經查實便砸人門戶,亦有過錯,笞十板,罰銀三兩修繕張家門板。"
兩人被衙役拖下去時,陳峰命人取來筆墨,在堂前寫下八個大字:"鄰裡和睦,勝造千金"。他望著堂下圍觀的百姓,朗聲道:"本大人知民間瑣事繁多,但凡事皆有法度。若人人以怨報怨,與山野禽獸何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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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堂後,陳峰特意命人將兩戶人家的族老請來。他捧出族譜,指著泛黃的書頁道:"百年前,你兩家先祖曾共抗匪患,結為生死之交。如今為些微財物反目,九泉之下如何相見?"
第二天陳峰微服走訪。張家和李家之間新砌了道月洞門,門楣上懸著塊木牌,寫著"睦鄰坊"三個大字。張二柱正在院裡劈柴,見他到來,忙遞上碗粗茶:"大人教訓得是,小人今後定與李大哥守望相助。"
你知道為啥你們能做鄰居,這不光是祖上的緣分,也是你們兩家的緣分,俗話說,張家長李家短,咳咳...你們屬於互補...
聽完陳峰的話倆人並未聽懂的撓了撓頭...
秦府垂花門內,海棠花瓣落滿青磚,卻掩不住廳中凝滯的氣氛。此時的陳峰盤著手中的核桃,望著主位上鬢發斑白的秦老爺,也就是自己那老丈人,秦府的十二扇檀木屏風上的百子圖在燭光下晃出細碎光影。這是秦家闔族第三日議親,空氣中浮動著未燃儘的沉香與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