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拍打在鎮衙的朱漆大門上,發出嗚嗚的聲響。正堂之內,陳峰身著親王蟒袍,外罩玄色鑲金邊鎮邊大氅,腰間玉帶懸著一枚紫金印,正是“開平郡王”的憑信。他指尖輕叩著案頭一疊厚厚的軍報與賬本。
賺的多,花的也多啊,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陳峰咧著嘴對著外麵喊道:淩雲召集大家開會!
“大堂上...又是月耗三千兩?”陳峰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壓,目光掃過下首肅立的幾位屬官,“孫師爺,你且說說,這西北商道每月三次大軍護送,究竟吃掉了我鎮多少糧餉?”
左側一位清瘦的中年文士踏前一步,拱手道:“回王爺,據下官核算,每次護送需派一營兵馬約五百人),配馬三百匹,甲胄兵器損耗、糧草補給、兵丁犒賞,單次耗銀便達千兩之巨。每月三次,全年下來,竟需三萬六千兩!這還未算遇襲折損後的補充開銷。而商道帶來的關稅歲入,年計不過五萬兩,除去鎮中各項用度,軍費已占去十之七八,長此以往,下官恐……”
“恐無米下炊,是麼?”陳峰接口,語氣帶著一絲冷峭,“本王豈會不知?我們全境的開支百分之20都給了你們!
帳內一時寂靜。窗外,隱約傳來軍營操練的呼喝聲,更襯得堂中氣氛凝重。
“陳峰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牆上懸掛的地圖上,蜿蜒的商道被朱砂勾勒,沿途標注著軍寨、驛站,以及數個用紅圈標出的“常劫之地”。他想起數日前微服查訪時,在商隊歇腳的客棧裡聽到的議論,商人們抱怨軍隊護送雖穩,卻規矩繁多、行程遲緩,且那高昂的“護送費”實為變相攤派的軍費)讓利潤大打折扣。”
對啊,讓鏢局去解決商隊的護送,這樣我們就會省下一大筆,陳峰興奮的拍了一下大腿!
“王爺,”右側的一名都尉突然開口道,“末將以為,軍隊護送乃祖宗成法,商道安危關乎國本,縱使耗費些銀錢,也是必要的。那些馬賊凶蠻得很,上月末那支從大周來的茶商隊,若不是末將率隊及時趕到,怕是連渣都剩不下!”
陳峰看了都尉一眼,並未動怒:“王將軍忠勇,本王知曉。但你想過沒有,這樣我們得花費多少銀兩!
王猛一時語塞。
他轉過身,目光銳利如鷹:“本王一直在想,有沒有彆的法子。既能護得商隊周全,又能讓我鎮兵力得以休養,省下的軍費,還能用來加固城防、添置軍械。”
孫師爺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主公是說……”
“你們可曾聽過鏢局?”陳峰緩緩道,民間自發組織鏢局,以江湖武人護送貨資,收費較官府驛站低廉,且行動靈活。
此言一出,堂中屬官皆露出驚愕之色。用民間鏢局取代軍隊護送?這簡直是聞所未聞!王猛更是急道:“王爺萬萬不可!江湖武人皆是烏合之眾,怎比得上我開平王師軍紀嚴明?若讓他們護鏢,怕是貨物沒護住,先被他們自己吞了!”
“所以,不能是普通的江湖鏢局。”陳峰嘴角勾起一抹深思的弧度,“本王要扶持的,是由我鎮官府背書、按軍規訓練、受朝廷節製的‘官辦民助’鏢局。用江湖人的身手,行王法的規矩,花更少的錢,辦更大的事。”
他走到書案前,提筆蘸墨,在空白的奏章紙上寫下兩個大字“鏢”、“軍”。
“孫師爺,”陳峰擲筆,“你即刻著手,替本王擬一份《關於在開平商道試行鏢局護運製度》,重點寫明軍費節省測算、鏢局組織架構、監管辦法。王將軍,你負責抽調軍中退役的傷兵、老卒,以及部分武藝精熟的現職士兵,組成鏢局的骨乾力量。記住,要選那些懂規矩、知分寸的。”
“王爺,這……”王猛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陳峰抬手止住。
“此事本王意已決。”陳峰的目光掃過眾人,“開平鎮的困局,不能再按老路子走下去了。成,則利國利民利軍;敗,本王一力承擔。兩個星期,本王就給你們兩個時間,務必讓這‘開平鏢局’立起來,走吧都,磨嘰這麼半天,我的肚子都打雷了!
陳峰的決策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在開平鎮激起了層層漣漪。反對的聲音從未消失,軍中老派將領認為這是“亂了祖宗章法”,地方士紳擔心鏢局魚龍混雜會擾亂治安,就連一些慣於依賴軍隊護送的大商號也持觀望態度。但陳峰深知,改革非有雷霆手段不可,他首先做的,便是從製度層麵為鏢局“正名”。
“”在孫師爺的協助下,陳峰親自審定了開平鏢局暫行條例。”
開平鏢局為開平鎮官府直轄機構,受郡王府與鎮衙雙重監管,非純民間組織。其首要職責是護衛商道客貨安全,也包括水道。
以退役傷殘軍卒為骨乾占比不得低於六成),招募江湖武人、地方獵戶為補充。所有鏢師須經鎮衙備案,核查身家,簽署“保結狀”,嚴禁吸納有案底的匪類。
由王猛將軍選派軍中教習,對鏢師進行定期軍事訓練隊列、陣法、基本戰術)和紀律教育。每月進行武藝考核,分為“天、地、人”三級,薪酬與等級掛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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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貨物價值與路程遠近核算,最高不得超過軍隊護送費用的六成。所收費用一部分作為鏢師薪酬,一部分納入“商道護運專項基金”,用於購置裝備、撫恤傷亡。
護鏢有功者,按功績大小給予銀錢獎勵、等級提升,甚至向王府請授“義士”稱號;若因瀆職導致貨物損失,按價賠償,情節嚴重者送官法辦;臨陣脫逃者,視同逃兵,軍法處置。
“這份條例一出,立刻讓質疑的聲音小了許多。它既保留了江湖鏢局的靈活性,又注入了軍隊的紀律性,尤其是“官府直轄”和“軍法處置”兩條,給了商人和百姓一顆定心丸。陳峰還特意在條例中寫明:“鏢局護鏢期間,鎮軍將提供必要的情報支持與緊急救援呼應”,這既避免了鏢局孤軍奮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