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長安飄著細雪，太極殿卻被百盞羊角宮燈照得恍若白晝。鎏金蟠龍柱纏繞著紅綢，穹頂垂下的瓔珞流蘇間懸著各色宮燈，將長孫皇後生辰宴裝點得華貴非凡。李承乾身著月白團龍紋錦袍，腰間螭紋玉佩隨著步伐輕晃，望著案上精心準備的禮盒，指尖不自覺摩挲著盒麵燙金的纏枝蓮紋。
“皇後娘娘千秋萬安！”司禮太監尖細的嗓音劃破喧囂，殿內頓時安靜下來。長孫皇後頭戴九翬四鳳冠，身著明黃翟衣端坐在鳳椅上，珍珠步搖隨著她的淺笑輕輕顫動。李世民龍袍玉帶，抬手示意眾人起身，“今日是皇後生辰，不必拘禮，儘興便是！”
禮部官員率先捧著錦盒上前：“臣等恭祝皇後娘娘福壽安康，特獻南海鮫人所織鮫綃帕，入水不濕，遇火不焚。”盒中素白絲帕在燭光下流轉著微光，引得眾人低聲讚歎。各地官員進獻的奇珍異寶琳琅滿目，揚州刺史的琺琅彩牡丹屏風以碎鑽綴成露珠，劍南道節度使的蜀錦用金線繡出百鳥朝鳳，無不彰顯奢靡。
皇子公主們的賀禮則多了幾分心意。李泰蹦蹦跳跳地捧著卷軸上前，“母後快看！這是兒臣畫的《瑤池祝壽圖》，上麵有母後和父皇，還有我們兄妹！”展開的宣紙上，稚嫩的筆觸雖顯笨拙，卻將一家人的笑顏勾勒得生動可愛。長樂公主獻上親手縫製的香囊，“這是用波斯進貢的龍腦香配著蘇合香製的，母後放在枕邊，定能安眠。”
李承乾見眾人獻禮已畢，抬手示意小福子捧上禮盒。他起身時玉帶環佩輕響，矜貴氣度引得吐蕃使者祿東讚投來打量的目光。“兒臣恭祝母後福壽綿長，願以三重心意，換母後展顏。”隨著盒蓋開啟，殿內先是響起細微的水流叮咚聲，繼而飄出淡淡荷香。
隻見盒中以藍田玉雕成蓮葉造型的底座上，三隻白玉蟾蜍昂首吐珠。李承乾指尖輕觸機關，最左側蟾蜍口中的珍珠突然轉動，竟從珠身縫隙中緩緩流出清澈的水流，順著蓮葉脈絡注入中央玉碗。“此乃‘蟾蜍銜珠硯’，以虹吸之理蓄水，母後抄寫佛經和處理公務時，無需再喚宮人頻頻添水研墨了。”
長孫皇後輕掩唇，眼中泛起驚喜：“如此精巧……”話音未落李承乾已取出第二層錦盒，竟是個八角形紫檀木匣。匣蓋開啟的刹那，十二隻銀絲編就的蝴蝶振翅欲飛，每隻蝶翼上都鑲嵌著米粒大小的夜光石。“這些‘流螢蝶’白天吸飽日光，夜間便會發光。兒臣知母後常熬夜操勞，有它們相伴，案頭也能添幾分暖意。”
最底層的禮物揭開時，滿殿皆驚。素白絹布上，一樽長安城的立體微雕栩栩如生。朱雀大街上車水馬龍，用象牙雕成的百姓有的挑擔叫賣，有的騎馬疾馳；太極宮的飛簷鬥拱纖毫畢現，甚至能看清屋脊上蹲坐的瑞獸。更絕妙的是邊緣的絹布暗藏機關，輕輕拉動，整條朱雀大街竟開始緩慢轉動，仿佛將整個長安的煙火氣都收進了這方天地。
“兒臣將長安盛景縮於方寸，願母後見此，便知大唐子民安居樂業，皆因母後仁德庇佑。”李承乾行禮時，瞥見祿東讚攥緊了腰間袋子，嘴角不由揚起一抹淡笑。
禦膳房的宮人們魚貫而入，獻上一道道珍饈。水晶龍鳳糕晶瑩剔透，麵上用金箔勾勒出龍鳳呈祥；牡丹燕菜以蘿卜雕成牡丹形狀，佐以燕窩，色香味俱全；更有那傳說中的駝峰炙，金黃油亮，香氣四溢。李承乾卻無心品嘗，目光不時掃過吐蕃使團。祿東讚自他獻禮後便神色陰沉，此刻突然起身，紫色氆氌長袍帶起一陣冷風。
“我吐蕃讚普聽聞大唐皇後生辰，特命在下帶來一件寶物，名為九曲明珠。”祿東讚抬手，宮人捧上檀木盒。打開的瞬間，一顆拳頭大小的明珠流轉著奇異光彩，內部卻曲徑通幽，九轉八折，絲線根本無法直接穿過。“早聞大唐人才輩出，若有人能將絲線穿過這九曲明珠，吐蕃願歲歲納貢，永為大唐藩屬；若無人能解……”他故意停頓，鷹目掃過滿朝文武，“還請陛下割讓河西三州，以顯大國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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