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剛截獲的密信。"長孫衝匆匆趕來，"幾家約定明日朝會聯名彈劾，說井車勞民傷財..."
李承乾望著田間歡笑的百姓，輕聲道："讓他們彈劾吧。你聽見了嗎？這是民心流動的聲音。"
七月二十，李承乾蹲在萬年縣最深的井口邊，看著水吏用繩子吊下去的銅錢。"十五丈才見濕氣..."老水吏搖頭，"尋常井車根本夠不到。"
回城的馬車上，李承乾突然想起前世見過的坎兒井結構。"若是打斜井呢？"他抓起炭筆在車壁上畫起來，"從高地挖暗渠引水..."
三日後，終南山腳出現了一支奇特的隊伍。匠人們不再往下挖井，而是沿著山勢開鑿一條微微傾斜的隧道。李承乾設計的"導向儀"插在洞口——這是用懸垂麻線和半滿水囊組合成的簡易水平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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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水了！"第八天正午，隧道深處突然傳來歡呼。清澈的山泉水順著陶管奔湧而出，直接灌入山腳的蓄水池。圍觀的老農跪地捧水，發現竟比井水還甜上三分。
就在斜井成功當日，長安西市傳來噩耗：糧價一日三漲，粟米每鬥已達三十文！
"查。"李世民在紫宸殿摔碎了茶盞，"給朕一查到底！"
李承乾帶著算學博士們通宵查賬，發現蹊蹺：各大糧鋪的存貨登記與實際庫存相差懸殊。更奇怪的是，失蹤的糧食既未運往災區，也不在世家倉庫。
"在船上！"馬周突然拍案，"這幾日渭河碼頭突然多了許多空載的漕船！"
當夜突襲檢查，果然在船艙夾層中起獲十萬石糧食。押船的竟是吐穀渾商人，而他們出示的通行文書，蓋著博陵崔氏的私印。
七月底，一場彆開生麵的"抗旱大比"在昆明池畔舉行。東宮匠人、將作監好手、民間巧匠甚至世家代表各自擺開陣勢。
最引人注目的是兩台巨物：李承乾設計的"龍骨翻車"通體用桐油浸泡過的杉木製成，而崔氏推出的"雲梯水車"則裝飾著鎏金銅片。
"開始！"隨著鼓聲，兩頭健牛分彆拉動水車。起初不相上下，但半個時辰後，崔氏水車的青銅軸承突然冒煙——他們為減重偷工減料，軸承壁薄得如同蟬翼。
"我們贏了！"東宮工匠剛要歡呼，卻見龍骨翻車的轉軸也發出不祥的咯吱聲。李承乾箭步上前，發現軸心被人鋸開了四分之三！
"查！"他怒極反笑，"給本王查這木料是誰經手的！"
當夜，一個滿身是血的身影翻進東宮偏院。盧照鄰捂著肋間的傷口，遞上沾血的賬本："崔氏...在井車賽水中下毒..."
李承乾翻開賬本，渾身血液幾乎凝固。上麵記載著崔氏在三十架"義施水車"的竹筒內壁，塗了慢性毒藥！
"他們算準了..."少年咳著血說，"等百姓中毒時，正好推給旱災引發的瘟疫..."
五更時分，玄甲軍突襲了崔氏在終南山的彆院。在地窖裡不僅找到毒藥原料，更搜出與突厥往來的密信——原來糧船事件，是要栽贓朝廷斷絕番邦貿易！
八月初三，李世民突然出現在萬年縣的田間。沒有儀仗，沒有華蓋，皇帝挽起褲腿，親自踩著井車為乾裂的稻田澆水。
"朕聽聞有人嫌這井車醜陋。"他指著遠處崔氏鎏金的廢車，"諸卿看清楚了，是描金畫鳳的擺設有用，還是這能出水的木頭疙瘩實在？"
更震撼的在後麵。皇帝命人抬來十口大箱，裡麵全是世家大族這些年強占水利的罪證。最上麵那份地契，赫然寫著"霸涇水支流，沿岸百二十戶每年納水錢三百文"。
"即日起。"李世民的聲音響徹田野，"凡朝廷資助的井車、水渠，永不得私占。違者，以謀逆論處！"
八月十五中秋夜，當李承乾在昆明池畔查看新挖的引水渠時，一滴冰涼突然落在鼻尖。緊接著，漫天大雨傾盆而下。
"下雨了！"長安城的歡呼聲此起彼伏。百姓們沒有進屋避雨，反而搬出所有能盛水的器皿。孩子們在雨幕中跳躍，老人們仰天流淚。
李承乾卻注意到，這場雨來得太急太猛——龜裂的土地根本來不及吸收。他立即下令開放所有蓄水池，同時命人加固溝渠。
果然，次日清晨傳來急報：灞水暴漲，但因分流及時，兩岸農田安然無恙。而崔氏私築的豪華水車，全被衝成了碎木片。
雨停那日，李承乾收到父親賜來的特殊禮物——一把用斷裂井車軸心改製的戒尺。上麵刻著八個字："民心如水，可載可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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