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劉廣才結結巴巴地問:“兄長,這是怎麼回事?”
陳希真歎了口氣,將事情原委娓娓道來:“快到景陽鎮時,阿秀央求我不告知二位,我當時認為,她曾被梁山之人救助,此事若傳開,隻會損害她的名聲。”
“再說,成婚後這些事情自然會被淡忘,所以選擇隱瞞,誰知會發展成這樣!”
梁山?那不是匪寨嗎?”
劉廣的妻子緊緊拽住丈夫的手臂,“若真是讓女兒嫁給那匪首,日後官府追究起來,她豈不是難逃一死?”
“豈止是她一人?”
劉廣無力歎息,“這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到時候我們全家恐怕都難逃乾係。”
“那現在該怎麼辦呢?”
劉廣的妻子焦急地詢問。
陳希真鄭重叮囑:“阿秀和麗卿之事,除了我們自己人,誰也不能告知,包括雲家在內!”
隨即,他策馬直奔追那兩個女子。”
若雲家問起,就說夜裡看見東邊天空有祥瑞之光,必是有高人隱居修行。”
“我這就悄然離開,帶女兒前往深山尋訪名師。”
至於阿秀,找些借口說她生病,暫不宜見人。”
明日清晨,便向雲家聲稱要去沂州安樂村。”
陳希真又道,“我會在路上樹上做下標記,你們出了景陽鎮後,循著標記追來便是。”
因陳希真父女住在客舍,雲家仆從搜尋時未敢驚擾,等尋不到線索回報雲天彪後,由他親自帶隊至客院查問。
雲天彪到來時,眾人已商議完畢,陳希真趁夜離開,劉廣應付雲天彪,其妻則進女兒房內,假裝照料劉慧娘的模樣。
“劉兄,貴宅可有賊人出入?”
雲天彪開門見山。
“什麼賊人?”
劉廣裝作不解地問,但他顯然不擅長演技,神情稍顯僵硬。
夜深人靜,燈籠微弱,雲家仆役難以看清屋內細節。
雲天彪未覺有何異樣,隻告知仆人發現後院院門敞開、疑有賊入之事。
“劉兄,院中多女眷,還是仔細查查為妙?”
“雲兄莫急,或許有所誤會。”
劉廣稍作沉吟,依先前商定之計,道出陳希真父女連夜離家一事,“想來後院院門,或是他們離開時忘了關閉。”
“回稟主人,後院馬棚確少陳家兩匹馬。”
有仆人稟報。
“原來如此。”
雲天彪點頭應和,他並未質疑劉廣所言,反覺羨慕,心想陳希真此去,或許真能得遇仙緣。
彼時正值宋朝,趙佶登基後崇道抑佛。
後遇道士林靈素,被稱作神霄玉清王,林自身為東華帝君,專輔趙佶轉世。
此言令趙佶大喜,自此自稱“教主皇帝”
,設道家官職,廣推道教。
民風隨之趨奉神仙之說,時常有自稱活神仙者現於世間。
“家兄匆忙離家,未及告知,實是我等失禮,引此誤會。”
劉廣拱手致歉,“望雲兄莫怪。”
“區區小事,何須掛懷!”
雲天彪揮手一笑,“若陳道長此行得遇仙緣,劉兄日後或亦有所得。”
“雲兄放心,必當記掛於心。”
劉廣乾笑兩聲,內心卻頗感尷尬。
畢竟所謂“仙緣”
,不過是他的逃婚女兒罷了。
陳道長這一離去,確實讓人惋惜他女兒與永清的婚事。
雲天彪輕歎一聲,說道:“婚約這種事終究要看緣分,他們若無緣分,也隻能如此了。”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陳希真的事情,劉廣隨即提出次日一早便攜家人返回沂州。
“什麼?劉兄為何如此急切?”
雲天彪頗為驚訝,“我們不是早商量好了,等把龍兒和阿秀的婚事辦完,你再回去嗎?”
“雲兄,實話說,阿秀……”
劉廣鼓起勇氣開口,“從小在沂州長大,離開大半年,昨晚突然身體不適,胸腹疼痛難忍。”
折騰許久才勉強入睡。
我兄長是位醫者,臨行前特意叮囑過,阿秀這是思鄉病,必須儘快帶她回沂州,回去後自會痊愈。
若拖延在外,恐怕會有危險。”
“所以,我們兩家的婚事隻好先放一放了。”
劉廣拱手低頭,唯恐雲天彪看出端倪。
“這……”
雲天彪一時語塞,猶豫起來。
事關阿秀安危,他不便反對,況且他對醫理並不精通,思鄉病雖然罕見,但並非全無可能。
次日清晨,景陽鎮入口處,雲天彪帶著兒子雲龍,以及祝萬年、祝永清兄弟為劉家送行。
除了雲天彪,其他人神色都有些凝重。
雲龍原以為婚期臨近,很快就能娶妻,心中滿是期待。
劉慧娘突然染疾,隻能返鄉沂州療養。
祝萬年與祝永清兄弟得知後更為焦慮,本以為舅舅雲天彪和劉廣答應助其促成祝永清與陳麗卿的婚事,此事已接近圓滿。
祝永清甚至已暗自盤算,若娶陳麗卿入門,必讓她受些苦楚,以報昔日雲家後院之辱。
豈料一夜之間,陳希真竟攜女入深山訪仙,婚事就此擱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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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兄回安樂村後,切記莫忘舊約。”
雲天彪叮囑,“梁山勢力日益壯大,如今濟州、鄆州雖有官府,但實則已被梁山掌控。
近聞梁山匪眾擾青州,連青州知州、慕容貴妃之兄慕容彥達都被驚動。
照此發展,梁山必圖謀山東其他州縣。
到時,唯有我二人聯手,保境安民,平定匪患。”
“雲兄寬心,我至安樂村即刻籌備團練,一年內必成精銳。”
劉廣正欲帶家眷離去,忽聽雲龍開口:“叔父,我想向阿秀辭行。”
劉廣額頭滲汗,阿秀不在隊伍中,他如何應對?雲天彪疑惑問起,劉廣勉強笑道:“無妨,隻是...”
正僵持間,
劉廣的妻子從馬車中探出身來,輕聲道:“雲龍啊,阿秀身子不適,不宜吹風,你就隔著車廂與她說話吧。”
“好!”
雲龍欣然應允。
剛靠近馬車旁,便聽見車內傳來女子清朗的聲音:“雲大哥,阿秀昨夜突然發病,不得不先行離開景陽鎮了。
煩請您不要見怪。”
“無妨,無妨!”
雲龍連忙擺手,“病來如山倒,誰也難預料。
但願阿秀回沂州後好好調養,待半年或一年後,我必定前往沂州看望你。”
“至於咱們的婚事……”
劉廣一家漸行漸遠,雲天彪佇立原地片刻,正欲折返,卻聽雲龍忽然開口:“父親,我也想和兩位表哥一同去祝家莊。”
“什麼?”
雲天彪臉色驟沉,“荒唐!眼下梁山正攻打祝家莊,你此時前去,萬一遭遇危險怎麼辦?”
“父親,我自幼習武,區區匪寇豈能傷我分毫!”
雲龍執意堅持,“我都這麼大了,難道還要永遠依賴父親庇護?若能隨表哥去祝家莊捉拿幾個賊首,不僅為家族爭光,也讓父親臉上有光。”
“休得胡言!”
雲天彪怒斥,“無論你說什麼,我都絕不會允許你去獨龍崗!”
雲龍冷哼一聲,轉身快步朝鎮內走去。
雲天彪望著兒子背影,心中滿是無奈。
深知自己的孩子,他知道一旦雲龍決定的事,攔也攔不住。
難道真要將他關在家裡?
“全因你!”
雲天彪憤然瞪向祝萬年。
他並非愚鈍之人,很快便理清了頭緒,心中已明了究竟是誰在挑唆自己的兒子。
“若是我兒遭遇不測,即便你是我的外甥,我也絕不會輕饒!”
“舅舅此言差矣,”
祝萬年急忙彎身拱手謝罪,“我不過是與表弟提及了鄆州與濟州的狀況。”
“怎料表弟俠肝義膽,聽聞兩地百姓困於水火,竟執意前往那一帶剿滅匪患,為民除害。”
“哼!莫要拿這等借口搪塞於我!”
雲天彪怒目圓睜,“我可以調撥五百禁軍,讓他們以北上河北購馬為名,途經鄆州獨龍崗!”
“對於你們祝家,我已經仁至義儘!無論如何,都必須確保雲兒的安全,否則即便梁山放過你們獨龍崗,我雲天彪也定會找你們討個說法!”
話畢,雲天彪不再搭理這對兄弟,領著兩名士兵直奔鎮外軍營。
“二哥,你這次可是徹底惹怒了舅舅,”
祝永清疑惑道,“梁山真的如此棘手,值得你如此大費周章?”
“你以為我帶五百兵馬回去,是針對梁山?”
祝萬年冷笑一聲,“獨龍崗地勢險峻,祝家莊前更有盤陀路守護。
隻要祝家莊的當家人稍有頭腦,梁山就休想攻破此處。”
“這並非針對梁山……”
祝永清愣住,忽然似有所悟,“二哥,你是打算回去爭奪莊主之位?”
“難道你不心動?自父母過世後,老大成了莊主,我們兄弟倆在莊內還有容身之處嗎?”
“若非迫不得已,我們又怎會離開莊子前往濟州?”
“還是說,你早已忘卻,當年祝彪是如何羞辱你的?”
“二哥!”
祝永清臉色一沉,顯而易見,祝萬年的言語觸動了他的傷痛。
早年間在祝家莊,自老大祝朝奉接任莊主後,他那三位兒子在莊中飛揚跋扈,連自己的叔父都不放在眼裡。
尤其祝彪,因幾句爭執竟帶人痛毆叔父祝永清。
事後,祝永清向大哥訴苦,可祝朝奉偏袒幼子,僅輕描淡寫責備幾句便草草了事。
“三弟,如今舅舅送來援軍,我們聯手奪回祝家莊,你為副莊主,我當莊主。”
祝萬年提議道,“把那老大一家趕出去,讓他們嘗嘗這些年流浪的苦楚。”
“二哥放心,一切聽你安排!”
祝永清咬牙切齒地回應。
“好!事成之後,我定幫你找到陳家父女。”
祝萬年拍拍兄弟肩頭鼓勵道。
話說劉慧娘與陳麗卿姐妹逃離景陽鎮後,連夜往北逃去。
雖陳麗卿武藝高強,但她極少外出,對山東地形也不熟悉,一路上全靠劉慧娘領路。
陳麗卿雖不明方向,性格也粗枝大葉,卻並非愚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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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察覺劉慧娘離開景陽鎮後直奔西北,心中已明白表姐一心奔向梁山。
行至傍晚,抵達一小鎮時,劉慧娘雖疲憊欲倒,仍想稍作休整即刻啟程。
而平日魯莽的陳麗卿卻意外沉穩下來,堅持在此住下,次日清晨再走。
“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