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粱驚訝地看著麵前的兩個姑娘,她比劉慧娘和陳麗卿年長一兩歲。
“兩位妹妹要去哪裡?如今世道不太平,到處都有強盜出沒。”
“並不是所有山頭都像梁山一樣,隻劫掠不傷及百姓。”
“兩位姑娘這般美貌,還是儘早回到父母身旁,莫要在外奔波了。”
“高娘子儘管放心,我自幼習武,定能保護阿秀周全。”
陳麗卿滿不在乎地回應。
“妹妹,江湖險惡,並非人人都會明目張膽地害你。”
高粱搖頭歎道,“你們二人與梁山有所牽連,大一些的山寨或許會給幾分薄麵。
可那些小山寨或是糊塗的寨主,比如剛才提到的平地雷,哪裡還會顧忌你們是年輕貌美的女子!”
“再說,山腳下的小店、路口的茶鋪,裡麵藏龍臥虎,不少人心懷鬼胎。”
“一旦你們投宿,喝了摻了的酒,立刻就會失去意識。
運氣好的話,也許隻是被賣到大戶人家為奴為婢,還能保住性命;若是運氣差,遭遇了什麼不幸,怕是要被匪徒斬首挖心,甚至剝下皮肉做成饅頭出售。”
高粱的話雖有些誇大,但也大致反映了當時的社會現實。
她這麼說,不過是想讓劉慧娘和陳麗卿明白前路艱險,勸她們早日返回家中。
畢竟她們與梁山有關,而高粱深受梁山恩惠,自然不願她們遭遇危險。
此言一出,不僅是膽小的劉慧娘,就連一貫天不怕地不怕的陳麗卿,也不禁心頭一顫。
“難道現在世道真的這般混亂?竟有這樣的惡徒,殘害他人後還將販賣?這簡直禽獸不如!”
“如今這世道,如此混亂,又有什麼奇怪之處呢?”
高粱說道。
趙寨主若能使百姓安居樂業,何須費力經營梁山基業。
百姓豈願為匪,皆因奸臣當政。
陳麗卿憤然說道:“總有一天,我要手刃那些朝中奸佞。”
“到那時,聖明天子親政,百姓自可安居樂業。”
高粱點頭附和:“你有此誌向,遠勝許多男子。”
兩人皆堅信天子聖明,朝中之亂皆因奸臣誤國。
劉慧娘在一旁看得無奈,想起父親劉廣,也是這般忠君思想。
她心中明白,若天子聖明,怎會有如此多奸臣。
到梁山後,她漸生新思,既天子不明,何不求賢明者代之?
陳麗卿與高粱性情相投,武藝超群,相見恨晚。
彼此以姐妹相稱,談及未來,二人尚未規劃。
"陳家妹妹既然眼下無依無靠,不如先跟我回到蒙陰縣召家村。
暫且在我那兒住一陣子,等你想清楚再去彆的地方,如何?"
高粱邀請道。
"這樣很好,那就麻煩高家姐姐了!"陳麗卿立刻答應。
劉慧娘雖然不太樂意,但深知自己身子虛弱,又聽信了高粱的話,心裡害怕單獨趕路,隻能跟著陳麗卿。
另一邊,
陳希真得知女兒和外甥女私奔後,當晚便離開景陽鎮。
正如劉慧娘所料,這位老道認為兩個女孩定會去找趙言,於是徑直往梁山方向追趕。
追了一整天,毫無頭緒的陳希真來到一個小鎮,肚子餓得慌,便打算先買些酒食填飽肚子,之後再接著尋找女兒和外甥女。
不想剛在一家酒館落座,就聽見鄰桌有人小聲議論:
"這附近有個猿臂寨,寨主平地雷強硬殘暴..."
"如今官府追捕甚緊,我們繼續躲藏也不是長久之計,"一位頜下有短須的年輕男子低聲說道,"不如投奔這猿臂寨..."
"什麼?兄長竟然想投靠強盜?"旁邊長相相似的年輕人冷哼一聲,"那猿臂寨壞事做儘,匪首平地雷更是早惹得眾人痛恨!"
"我們去投靠他們,豈不是助紂為虐?"
"同樣是做強盜,為何不去梁山?至少那東京的趙大郎是條好漢,梁山也不欺壓普通百姓。”
"二郎莫急,先讓兄長說完。”
另一位中年男子低聲勸道。
"還是桓哥穩得住。”
苟桓瞪了弟弟苟英一眼:"我們苟家世代忠良,我怎會願意落草為寇!"
“可你剛剛明明還說要投奔那猿臂寨……”
苟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苟桓輕聲笑了下,耐心解釋道:“我隻是說要去猿臂寨看看,並未說過要歸順那些賊寇。”
“那猿臂寨寨主平地雷仗勢欺人,作惡累累,若我們三人能除掉他,一來能替鄉民除去禍害,二來也能有個棲身之地,豈不是兩全其美?”
“原來是這樣!”
苟英眼睛一亮,“若能占據猿臂寨,即便是官府,想必也不敢輕易來打擾。”
“真兄,你覺得我的想法如何?”
苟桓將目光轉向那中年人。
“大郎的想法很好,不過猿臂寨少說也有五六百人。”
真祥麟搖搖頭,“僅憑我們三人,確實力量懸殊。”
“依我之見,不如按原計劃先去沂州府蘭山縣找我的朋友範成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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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隻是個裡正,但人脈廣,又能幫忙。”
“但我們已經給真兄添了不少麻煩……”
苟桓擔憂地說。
“放心吧,範兄文武兼備,為人慷慨,身邊又有不少積蓄,平日就喜歡結交英雄豪傑。
他絕不會拒絕我們的求助。”
三人商議已定,因擔心官府追兵,不敢久留鎮上,匆匆吃過些酒肉,便趕緊離開,朝沂州府方向趕去。
誰料剛出鎮口不久,便看到一名道士騎馬而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三人不願生事,打算繞開道士繼續前行,可無論他們走向哪個方向,那道士總是緊隨其後,始終擋在前麵。
“你這道士,為何無端擋住我們的路!”
苟英年輕氣盛,見道士屢次阻攔,憤而拔劍欲鬥。
依舊是他的兄長苟桓更為沉穩,
急忙拉過弟弟,
朝著道士拱手作揖,
“這位道長,我們不過是過路之人,不知您為何阻攔我們的行程?”
“哦?難道大郎竟真的不認得我了?”
那道士,正是陳希真,含笑問道。
“道長可是舊識?”
苟桓神色疑惑,
借著月色仔細端詳道士麵容,
越看越覺熟悉,
“道長,您莫不是陳提轄?”
“大半年不見,難得大郎還記得貧道。”
陳希真微微一笑,
下馬上前,
走到三人近前。
“果真是陳提轄!”
苟桓激動萬分,
連忙牽起弟弟苟英,
朝陳希真跪拜,
“若非提轄相助,我兄弟二人恐怕早已命喪東京,死於那奸佞童貫之手!”
“還請提轄受我兄弟一禮!”
原來苟桓字武伯,出身河南衛輝府,
家族乃戰國賢者苟變之後代。
其父苟邦達,
政和年間任殿前都虞候,
為人剛正不阿,嫉惡如仇,
因不滿宦官專權,屢次與童貫針鋒相對。
童貫一直覬覦王位,
圖謀與女真議和,
結盟夾擊遼國。
苟邦達洞察此陰謀,
深知此舉禍患無窮,
多次向趙佶進言勸阻,
因此童貫對苟邦達懷恨在心……
於是童貫在趙佶麵前誣陷,
聲稱自己出使遼國時,
曾目睹苟邦達派心腹家人朝見遼帝,
更私通書信泄露宋廷機密。
趙佶本就信賴童貫,
再見到他偽造的苟邦達書信,
加上苟邦達身為殿前都虞候,
常伴君側,
若存異心,確實危險,
便深信不疑……
趙佶生性怯懦,聞此言即刻震怒,未召苟邦達審訊,便下旨將其捆綁押至集市斬首。
常言道:“斬草不留根,春風吹又生。”
苟邦達雖已伏法,但童貫得知他還留有兩個武藝出眾的兒子,恐日後遭報複,遂假傳聖旨,將苟邦達家眷押往東京,意圖一網打儘,杜絕隱患。
苟邦達之妻悲痛欲絕,選擇自儘。
苟桓與苟英兄弟倆則被押解至東京。
陳希真敬仰苟邦達的品行,又知其為奸臣所害,遂千方百計試圖營救苟桓和苟英。
為此,他甚至求助於高俅。
高俅早年雖拜陳希真為師,但發跡後覬覦東京城外鳳凰山的一處墓地,據說此地風水絕佳,若能葬於此,後代必出貴人。
然而,這塊寶地歸陳希真所有,墓中安息的是他的亡妻陳氏。
高俅早有意奪取此地,恰逢此事,便要求以墓地交換苟家兄弟的性命。
陳希真無奈,隻得遷葬亡妻,將寶地獻給高俅。
高俅對這位便宜師父還算講信用,派心腹在押解途中救下了苟桓、苟英,僅告知童貫兄弟二人僥幸逃脫。
童貫自然憤怒,但仍隻能通緝這兩名逃犯。
不久,高俅因趙言刺殺趙佶事件喪命,享用了從陳希真處得來的風水寶地。
……
苟桓、苟英兄弟僥幸脫險後,……
前往馬陘鎮投奔指揮使真祥麟。
真祥麟本是苟邦達手下的一員愛將,出身山東曲阜縣,也曾受到苟邦達的恩惠。
他毫不猶豫地收留了苟家的兩兄弟。
然而,童貫派來的追捕行動迅速展開,開始調查苟邦達舊部。
眼看秘密即將暴露,真祥麟當機立斷,辭去官職,帶著苟家兄弟踏上逃亡之路。
途中竟遇到了陳希真。
當年苟家兄弟獲救時便得知,是陳希真向高俅獻計獻策,才保住了他們的性命。
如今重逢恩人,自然滿心感激。
“原來如此……”
陳希真聽完兩兄弟講述半年來的經曆,內心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