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六六的解釋還算合理。
這種流動的戲班子雖然在現代已經少了很多,但季鯉以前做民俗研究在各地采風時見過不少。
戲班子也稱“江湖班”、“草台班”、“野戲班”,是傳統戲曲中最接地氣、最漂泊也最堅韌的一群人。
他們不依附固定劇場,依靠一輛或幾輛大車、幾條船、甚至肩挑人扛,裝載著簡陋的行頭、道具、樂器和全部家當,像候鳥一樣,追隨著節令、廟會、集市和鄉間的紅白喜事,行走在城鎮鄉野之間。
算是很有民俗特色的組織。
在古時候,因為封建愚昧,科技不發達等等原因,為了自保和保持神秘感,戲班子內部有獨特的規矩、行話、等級製度和緊密的互助關係,甚至還會一些奇怪的術法幻術和江湖雜技。
這樣的戲班子往往聚集了不少江湖上的能人異士。
成員通常身兼數職,會的演出劇目豐富多樣,能根據觀眾口味、場地條件、甚至天氣狀況隨時調整。
但同時他們的收入微薄且不穩定,依賴“包場”,如廟會、祠堂、富戶包場,或者“散座”,即觀眾零散購票或湊份子錢。
所以戲班子會經常主動打聽消息來找活做。
“那等到家了見到管家再談吧。”
季鯉語氣沉穩的開口道。
按照記憶,江家的老宅裡還有一位年邁的管家管事,而江懷遠的父母和其他大多數的江家人一樣,都是呆在省城做生意,並沒有回來。
“好嘞。”
劉六六甩了個空鞭催促了下拉車的黑驢,又看了眼遠處的天色。
日頭漸沉,暮色漸漸開始蔓延。
黑驢的毛色在夕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它微垂著頭,耳朵隨著步伐輕輕晃動,頸下懸掛的小銅鈴也隨之發出“叮當、叮當”的細碎清音。
看起來靈性十足。
“對不住啊少爺!”劉六六突然回過頭來,臉上堆滿了歉意,“這鐵皮包木輪子走不得急路,稍微顛狠點,我這吃飯的家夥怕就得散架。”
“照這架勢,摸到關村門口,怕是快天黑了……讓您受累,真是罪過啊。”
歉意的話轉得比馬車軲轆還快,他立馬就坡下驢,語氣又熱情起來:
“少爺您好些年沒回來了,正好這路上我給您說說關村最近的事解解乏。”
“我雖說不是本地人,但也在縣城紮紮實實地待了個把月,方圓幾十裡,哪兒有點風吹草動、家長裡短,咱不說門兒清,那耳朵裡也篩進去不少乾貨,少爺您儘管問,我一定知無不答。”
眼前車夫豪爽地拍著胸脯笑了笑,露出了兩個大白牙。
季鯉心中微微一動,他剛還想著怎麼不動聲色地套話和問話,結果眼前的人直接把梯子遞給他了。
不愧是走南闖北戲班子裡出來的,看著憨厚老實,但察言觀色的能力和心思可不一般。
“好。”季鯉目光投向車窗外漸深的暮色,沉默了片刻,開口發問,“村裡頭我記得原本是做棺材生意的吧,這些年,可有什麼大動靜?”
“不愧是大少爺,上來就問這些生意上的問題。”
劉六六習慣性地拍了拍馬屁,然後道:
“這世道近些年變得跟翻烙餅似的!縣城裡頭,前些年不知打哪兒冒出來家洋派棺材鋪,大廠房子,好家夥,裝著幾台‘突突’冒煙的洋機器!”
“那東西乾活,快得跟刮旋風似的,一水的板材,削得又光又直,釘得又快又齊整,要說樣子嘛……瞧著是挺板正講究。”
“不過呢。”他話頭一轉,聲音也壓低了些:
“真講究的體麵人家,特彆是那些念舊、根子深的老門老戶,那還得是來村裡頭定,畢竟老祖宗的手藝擺在那呢,那洋機器它‘哐哐’砸出來的玩意兒,比不了!”
“糊弄生眼人行,糊弄老主顧,差著火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