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不是已經死了嗎?”
季鯉心中一跳,但麵上依然平靜如水,不動聲色地跟在江叔後麵。
江叔提著那盞紙紮的白燈籠,裡麵點的蠟燭似乎也是白色的,此刻在寒風中忽明忽滅。
走到了掛著兩盞的大紅燈籠前宅門前,江叔用一隻手緩緩推開了一條縫隙。
“吱嘎——”
縫隙很小,隻容一人側身通過。
季鯉跟在後麵鑽入了門內,順手摸了摸門的材質,似乎發現了什麼,但沒有聲張。
進了宅院內,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今晚還恰好是陰天,沒了月光,院子更顯黑暗與淒涼。
空洞眼眸似的窗戶,屋簷上斷頭的脊獸,還有呼嘯的風聲。
“府上怎麼不點燈?”
季鯉問道。
江叔頭也不回便答:
“少爺您是知道的。”
“老爺夫人常住在省城裡,這偌大的宅子眼下隻有老奴我,還有老太爺他老人家住著。”
“他老人家素來不喜光亮,平日這宅門深鎖,也沒什麼人來。”
江叔的嗓音從進了宅子後就變得格外沙啞,動作似乎也有些僵硬。
“所以有老奴手裡這一盞燈籠便已夠了。”
聽完江叔的解釋,季鯉沒再說什麼,默默觀察著江府的環境,順便回憶著江懷遠的記憶。
一老一少,一前一後,穿過空曠的前院和步道,約莫走了三四分鐘,才到了正房前。
季鯉正在心裡估算著江家老宅的麵積與布局,半隻腳踏上台階的江叔突然停了下來,站在上麵自顧自的感慨:
“少爺,我記得您以前在這還摔過,嗷嗷大哭了一場呢。”
“後來老太爺發了大火,就請人來把這台階給拆了,又給換上了一批新的。”
江叔僵硬的腦袋猛地轉過來,白燈籠慘白光暈下的深陷的眼窩直勾勾地看著季鯉:
“少爺......”
“您...可...還記得啊?”
他的語氣有種古怪的期盼。
季鯉笑了笑。
“是些孩提時代的趣事了,我還記得些許。”
其實季鯉完全沒有印象,但江叔的古怪狀態讓他隻能先模糊的應答下來。
江懷遠對故鄉的記憶大多停留在十歲時某個巨大的心理創傷節點前。
那次事件對江懷遠的傷害非常大,原本童年時代的記憶本記得不多,那次事件後,更是忘得七七八八,隻有在見到特彆熟悉的東西,才能想起來一點。
也是從那次事情後,江懷遠便被父母毅然帶到了省城居住讀書,然後出國留洋的。
季鯉嘗試努力的回想那件事情的細節,但腦中的記憶隻剩下一種模糊的印象與感覺。
那就是對這片深宅難以名狀的強烈抵觸與恐懼。
特彆是某幾間屋子。
“無妨......”江叔身體僵硬地移動著,走到了正房閉著的隔扇門前。
他停住腳步,枯瘦佝僂的身影一邊著推門,一邊對著身後的季鯉語氣詭異道:
“少爺終歸是要繼承這份家業的啊......”
“以後在這山坳裡陪老太爺的日子還長著呢。”
“總會......慢慢想起來的。”
江叔說著推開了門,正廳裡麵黑黝黝的一片。
“少爺,老太爺就在側房等您呢。”
“老奴先去把您舊時的臥房給拾掇出來,您車馬勞頓辛苦了,先去見老太爺再歇息。”
“我明日再和您講講那些瑣事。”
“不必了。”
季鯉突然開口。
“我記得後院的傭人房間應該還有空的吧。”
“不用麻煩,今晚我就在西耳房廊下最儘頭那間暫住。”
江叔似乎還想說什麼,可季鯉卻已不容分說地邁上台階,他並未回頭,隻留下一句語氣平淡,但帶著一家之主氣勢的吩咐:
“就這麼定了。”
“你去忙其他吧。”
江叔愣了愣,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