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江叔來收拾飯菜的間隙,季鯉沒有閒著。
他不打算出去探索,而是麵對麵坐在江老太爺的蠟屍麵前。
他這樣做有兩個考量。
一是江府內的古怪與危險太多,遠超常理。
無論是消失的門檻,大門前陵墓神道一樣的入口,山中詭異的溫度,古宅恐怖的環境,高的離奇的院牆,在這種環境下,盲目亂跑必然觸犯某些禁忌。
二是江叔雖然詭異無比,疑點重重,但對“江懷遠”的態度在表麵上是正向的,維係著一種怪異扭曲的“恭敬”和“順從”,跟著他的安排至少暫時安全。
總結下就是到處亂跑一定死,跟著不對勁的江叔的安排雖然遲早也會出事,但好歹晚一些。
而這點時間才能有更多的觀察思考死路與生路的機會。
《歸鄉》這部作品閱讀過的讀者不少。
大多讀者想到要在一具蠟屍旁待上幾十分鐘,往往都承受不了,想著出去透氣。
而能承受的又大多想著趁江叔無法監視,自作聰明地溜出去尋找線索或是信息。
結果往往是在回廊轉角、在枯井邊緣、在某個布滿灰塵的舊物櫃裡……留下幾聲短促沉悶的異響後,便徹底消失。
決定了留在暖閣內後,季鯉麵色如常,仿佛當成自己家一樣,鬆弛地翹起了二郎腿。
從包裹裡取出了那封泛黃的信件,借著燭光細細打量起來:
懷遠鑒啟:
祖父猝歿,見信速歸,停靈候長孫送葬。
靈樞厝宗祠正廳,香灰壓柩,慎勿啟視,守靈七日後扶柩歸葬,過時恐生變。
母染邪風,父侍湯藥,弗能離榻。
下葬事儘托付於汝。
另囑緊要事:
一,汝留洋離開前,有一雲遊道人留符三封,緘於青瓷壇,埋枯槐根三尺下,見信務子時親掘之,或可為一用。
二,進靈堂前啜井台半碗無根水,若無無根水則如常,莫問緣由。
三,抵埠歸國時,速至省城太平門郵局甲字第七號櫃,內有黑布包裹,待祖父入土後,方可打開,慎毋先啟。
父江紹謙涕筆。
壬子年三月廿五。
季鯉摩挲著信紙,目光沉靜地掃過這些字跡,心中思緒泛起,不過並非關於信中內容,而是關於這封信本身。
信件是作品簡介中提到的東西,必然有重要的信息在裡麵。
季鯉其實早有機會打開它,副本開啟時,他被塞進劉六六那輛顛簸的破驢車起,這封信就已經在衣兜裡了。
但他謹慎地選擇了按捺不動。
身處荒郊野道,與一個底細不明的江湖車夫同處一車,在毫無準備的陌生環境裡貿然暴露核心信息,絕對不是個好做法。
所以他計劃到了個安全的地方再打開細細閱讀。
而眼下的地方還算安全。
雖然充斥著香料也無法完全掩蓋的屍蠟腐氣,麵前有一具臉融了些許的蠟屍,但細細一想,這裡似乎確實是進入副本以來,季鯉所在較為安全的地方了。
燭火雖然顫顫巍巍,但至少夠亮;江叔雖然詭異,但暫時退離開了;而這具蠟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