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鯉剛剛質問的聲音不高，但卻讓場上的氣氛瞬間有了變化。
金玉魁臉上如同麵具般的禮儀性笑容僵住了，眼底深處第一次翻湧起真正的慍怒和意外。
他喉結滾動，深吸一口氣，試圖用慣常的打哈哈化解：“江少爺說笑了，不過是個粗笨下人......”
“粗笨？”
季鯉把聲音壓得低了些許。
“流著我江家的血的人，可傻不到哪裡去。”
風停了一瞬。
這輕輕一句，卻如驚雷炸開，二人之間那層互相心知肚明但卻未被捅破的薄紙被瞬間撕開。
而且還是季鯉主動挑破了那層窗戶紙。
金玉魁顧不得體麵了，表情第一次出現了意外，他沒想到眼前的江懷遠竟然就這麼在當著外人之麵的情況下說出來了。
這可是江家的一樁天大醜聞。
他瞳孔微縮，眼神閃過一絲慍色，折扇“唰”地抖開，扇麵上幾個森然的古篆黑字一道詭異的光。
“江大少爺。”
金玉魁的聲音大了起來。
“空口白牙栽贓？金某人平日敬你三分！可這今日，你先是無故攔路，後又強搜車馬......”
“金某人我念舊情，都忍了！讓了！任你檢查了！”
“可你現在還說什麼我班子裡的人是你江家的血脈。”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了換人連這種瘋話都說得出口了嗎？”
“你家老太爺可是最看重家族名聲的。”
“何況今日折辱我金家班的人，傳出去，道上兄弟如何看待？我這臉麵還掛不掛得住？”
金玉魁向前一步，語氣比平常快了幾分，對上了季鯉平靜的目光，他麵目上那層溫雅的油彩隨著話語漸漸剝落，隻剩下徹骨的冰冷：
“你說換就換？”
“我們這群下九流的，確實要懂得審時度勢，該換就換……”他的嘴角一彎，“但......該殺，也得殺。您說......是這個理兒嗎？”
驚雷般的殺機在山道上轟然炸響！陽光陡然變得陰寒刺骨。
金玉魁手中折扇猛地一顫，一股陰風平地卷起！扇骨上那幾個古篆字仿佛活了過來，透出怪異的光。
空氣裡似乎有無數細碎、淒厲的嗚咽驟然尖鳴，車轅上的馬匹不安地刨著蹄，鼻孔噴出驚恐的白氣。
就在這一觸即發之際——
季鯉麵色平靜，吐出了六字。
字字如錘，砸破陰冷。
“我要滴血驗親。”
“滴血驗親？”
金玉魁眉梢幾不可察地一鬆，但被他隱藏的極好，麵上那層冰霜般的陰冷與殺意依舊凝固著。
雖然說要解決眼前之人對他而言並不算難，但解決完後，殺了江家人，沾上了江家的血，後麵那些老東西的纏魂索命才真麻煩。
江家管家那條老狗的獠牙，他可是探過深淺的......
那老東西如果拚了命，是不可能讓他活著走出眼前的地界的。
能避免硬碰硬的話，自然再好不過。
他心裡冷笑一聲，不過是個喝過幾口洋墨水，自以為見過大世麵，就不知天高地厚以為能算計一切的傻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