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得出來,李二柱其實什麼都知道。
他知道自己這一去凶多吉少,知道自己多半是替江懷遠,替江家這位“貴人”,去填那屍饕的第三張嘴。
可他還是硬著頭皮去了。
理由再簡單不過,也再殘酷不過——江家對於這種情況,給的錢夠多,多到足以撐起一個普通家庭半生嚼用。
季鯉以前曾看過一個新聞,說是有一位工人,因為沒錢給生了重病的母親看病,在工作時愣是一聲不吭地把手伸到工廠正轟隆作響的機器裡,硬生生弄斷了幾根手指頭,接著按照廠裡的規定,獲賠了一大筆錢來給母親看病。
這和李二柱很像。
或者說,每個時代,這一類人都是一樣的。
季鯉在看到了李二柱留下的紙條時就知道了這一切,李二柱遠方的家裡還有四五個兄弟姐妹,能多攥住幾塊冰冷的銀元,就能在這亂世多熬過幾個寒冬。
這份以命換錢的殘酷交易,在這亂世裡,在這被邪祟盤踞的江府地界,顯得如此卑微,又如此沉重。
二人都很默契,無聲之間達成了約定,一個用性命做注,一個用銀錢踐諾。
“是條漢子。”
季鯉心中喃喃。
他不再停留,轉身朝著廂房走去。
劉六六看著少東家遠去的背影消失在庭院深處,這才緩緩直起彎著的腰。
他搓了搓粗糙的手掌,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季鯉消失的方向,那眼神裡混雜著一絲敬畏、一絲算計,還有一絲茫然。
隨即,他又埋下頭,在心中飛快地盤算起那筆撫恤的數目,似乎三條人命在他眼裡隻是三筆生意——頂格給王大膽、順子,李二柱那份還要多加五成......這筆錢要不要報上去?戲班子要不要再抽一點分成費?
他嘴裡無聲地嘟囔了一句什麼,隨即也佝僂著背,快步離開了牌坊的陰影,像一滴水融入了江府這片深不見底的泥潭。
李二柱的死,在這死氣沉沉的江府裡,激不起半點漣漪。
......
回廂房準備道具的期間,季鯉思索著紙條那背後五句字謎解出來的五個字的含義。
那五個字即“金玉魁要你。”
對應五句話,一句一字謎,就能解出這五個字。
全中缺兩點,即金。
“全”字中間加兩點是“金”,反推“金”缺兩點即“全”。
帝王冠上珠,即玉。
“王”字加一點成“玉”。
鬼鬥合為帥,即魁。
“鬼”+“鬥”組成“魁”。
西女共舞時,即要。
“西”+“女”=“要”。
人爾不離身,即你。
“你”=“亻”+“爾”,人爾相伴即“你”。
這五個字合在一起,剛剛好就是“金玉魁要你。”
“金玉魁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