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
江叔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
“以懷遠少爺之名,留在江家,繼承江家。”
“娶妻,育子,延續香火。將這江府,這血脈,這宿命,擔起來。”
“若是這樣,有我在一日,府牆之內,無人能動你分毫。”
“但你要是執意出去,今日踏出這道門牆,便自生自滅吧。”
注意到了稱謂的變化,季鯉愣了愣。
他沒想到江叔能看出江懷遠的皮囊下早已換了人。
江叔繼續道:
“我知道你不是懷遠少爺,從一開始我就知道。”
“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
他歎了口氣,語氣從未這般複雜過。
“起初我想殺了你,但江家需要一個人來傳承,需要一個人繼承個宿命。”
“我不管你是誰,隻要你身體上流著江家主支的血,就是江家人。”
“而江家的血脈在哪紮根,哪裡便是江家。”
季鯉笑了笑,目光落在江叔那件被藍光浸透、顯得格外孤寂的唐裝上:
“江叔,你應該比我還清楚江家的情況。”
“江家這棵百年大樹,從頭到尾,從根基上就已經完全爛掉了。”
“就算沒有時代變遷的因素,哪怕你強行續命,這棵大樹也會在某一天轟然倒塌。”
“然後被過往所有遭受了江家欺負的‘屍饕’們一擁而上,分食殆儘。”
“我不過一個三四天的‘過客’都知道這個道理,你當管家快一甲子了,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這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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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鯉第一次覺得這是真正的江叔在和自己對話,而非過往那個機械執行命令的人形兵器。
江叔的身影佇立在蒼藍中,不知道是不是被季鯉的話語所打擊,顯得異常佝僂枯槁。
“你不能離開。”
“可我偏要離開。”季鯉打斷了江叔的話,歎了口氣,“我不會留在這裡的。”
“江叔。”
“這裡不是我的故鄉。”
他語氣篤定,哪怕知道接下來要麵對什麼。
沒有一絲停頓,他邁步按照記憶,走向了府門大廳。
季鯉不僅僅要離開,還要正大光明的從正門離開。
“少爺......”江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著一種久違的、仿佛穿越了漫長時光的溫和與遙遠的叮囑:
“慢著些走......”
“就像......以前那樣......”
走到了拐角處,聞言季鯉還是回頭看了眼江叔,這位江懷遠記憶中陪他長大的管家。
江叔的嶙峋枯槁的身軀在晨靄藍光下,更添幾分的蕭索蒼涼。
就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幾歲般。
他站在那裡,不像一個管家,倒像一片飽經風霜、隨時會碎裂在寒風裡的朽葉。
季鯉的腳步不再停頓,身影消失在了拐角。
江叔佝僂的身影依舊孤零零地佇立在庭院中央那片冰冷的藍光裡。他渾濁的目光,長久地、複雜地凝視著季鯉消失的廊道儘頭。
他牽了牽嘴角,但不知道是不是多年未笑的緣故,那樣子生澀僵硬。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笑了。
“我記得以少爺的腳力,從祠堂走到正門應該是二十分鐘。”
他自言自語,像是追憶著什麼,嘴裡重複道:
“二十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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