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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界。
泛東大陸海岸線菌毯帶。
這條過去一直在不斷向大陸“蠕動”的海岸線,正被一種令人心悸的赤潮所覆蓋。
粘稠、暗紅的菌毯仿佛活物般起伏,吞噬著曾經的海岸輪廓。
“又朝陸地前進了一步啊。”
背靠著虯結的樹乾喘息,看著遠處一切的中年男人歎了口氣。
他穿著件帶著白港大學徽標的黑色風衣,麵容滄桑堅毅,眼神平靜。
他叫林梟,是白樓某位大學者研究隊的隨隊實踐學者。
說好聽點叫做實踐學者,其實就是有點文化的隨隊保鏢。
眼下這位保鏢的狀態並不算好。
就在不久前,一場毫無征兆的“赤潮”爆發,研究隊在混亂中被某位潮水裡可怕詭異襲擊,他留下掩護斷後,被迫和大部隊走散,被那危險無比的恐怖驅趕著,逼退進了這片紅樹林裡。
而他也因靈覺耗儘,思緒昏沉。
在暈倒前的最後一段時間,他臨時搭建了一個簡陋平台,勉強能讓他懸於濕滑的淤泥之上,不至於被淤泥吞沒。
現在他剛醒不久,眼神還殘留著濃濃的疲憊。
風衣下擺沾滿了暗色的泥漿和可疑的菌斑,濕漉漉地貼在腿上,帶來能夠提神的刺骨寒意。
“燈罐裡的靈光......最多再撐半天。”
“隻剩半天壽命了嗎。”
“甚至也許都不到......”
林梟的聲音沙啞低沉,但沒有多少恐懼,眼神中的疲憊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洞悉殘酷結局後的平靜。
作為一名在研究隊中兼顧戰鬥,對抗詭異,探測位置,負責斷後的實踐學者,林梟再清楚不過在雨界裡和隊友們走散的結局了。
那就是死。
而且是在極度恐慌,膽戰心驚中死去。
他聽過見過太多類似的終局:
先是看著燈罐慢慢熄滅,視野開始被吞噬一切的黑暗浸沒,耳邊出現細碎古怪的狂笑或是囈語。
然後就會突然被黑暗中的某些東西猛地撲倒,感受到那東西咧開的猩紅巨口的獠牙刺破皮膚,插入脖頸,在鮮血四濺中被分食。
“可惜了。”他低聲喃喃,從容地抽出腰間的配槍——一把保養良好、槍管修長的銀色左輪。
他熟練地將槍口穩穩抵在自己的右側太陽穴上,指節搭上同樣冰冷的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