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坡了。”
他鬆開突然手閘。
自行車順著斜坡俯衝，風扯起外套灌成鼓脹的帆，雨絲橫掠過臉頰，少年眯起了眼睛，望向生鏽的護欄外。
遠處地平線上，是一座被綠色吞沒的城市輪廓。
摩天樓上“城市花園”的廣告褪色字樣被爬山虎覆蓋，隻剩“花園”二字倔強地浮在綠海之上，像文明最後的墓誌銘。
“喂！”他突然朝曠野大喊，“新世界——收貨人到了啊！”
喊聲撞進雨幕，又被風揉碎。
但車鈴在響，叮鈴鈴，叮鈴鈴，像個少年賭氣的誓言。
“少年.末日.遠行。”
季鯉想寫點什麼，但想到當下的處境，無奈的笑了笑。
“到了白港市再想這些事情吧。”
雖然他知道，來到雨界的一瞬間，共鳴白塔後，他就永遠失去了安穩生活的資格了。
“分享欲”的存在，讓他隻能不斷閱讀下去，直至死亡。
吱嘎——
季鯉輕鬆地推開堂屋的木質側門，但麵前的景象讓他麵色一沉。
小鎮完全變了樣子。
柏油路被某種血色泥痂覆蓋，如同潰爛的傷口，蜂窩狀的孔洞中不斷擠出鼓腮吞吐血沫的青蛙，粘稠的蛙鳴聲與黑色虱群潮水般爬行、滋滋聲混雜，織成令人作嘔的背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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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所及，建築在被血雨腐蝕過後，崩解消融。
那些剛剛還被綠植覆蓋的老屋，如今水泥剝落，鋼筋骨架森然暴露，就像被剔過肉的巨大骸骨。
帶著小鎮特有氣息的電線杆被攔腰折斷，橫在街道上。
街道像是被巨大的東西犁過一般，彙積的血水在深壑中彙成暗紅的水窪，上麵漂滿了蝗蟲屍體，還有不知何處刮來的死魚。
蒼蠅嗡鳴著，鑽入死魚潰爛的屍體，將成簇的卵產下。
還有季鯉看不到地方，小鎮的田野上，散落著焦炭般的軀骸，那是來不及逃離的朝聖詭異們。
它們已融化成與土地粘連的蠟像，裂開的嘴角和空洞的身軀裡，湧出貪婪啃噬著的新生虱群。
雨夜田野小鎮原有的清新味道徹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腐爛，腥臭，還有瘟疫的味道。
季鯉的指尖深深陷入門框裡。
他知道這不是故鄉，但還是感到莫名的憤怒。
不過他的狀態立刻調整過來，推測起了剛剛發生了什麼：
“血雨，青蛙，蝗蟲，蒼蠅，虱子。”
“很像《聖經·出埃及記》記載中“十災”的其中五災。”
“分彆是血水災、青蛙災、虱子災、蒼蠅災、蝗災。”
季鯉立刻聯想到那個被所有讀者稱為“神的花園”的序列001作品。
那個作品也和《聖經》有著密切的關聯，或者說本身就是《聖經》的衍生世界。
“而白塔，第一層是一座聖所級彆的教堂，十二個訪客又能對應十二位門徒......諸如這樣的相似之處，數不勝數。”
“白塔和這部零號作品，應該也有很大的淵源。”
季鯉看了眼門外的令人頭皮發麻的景象，語氣冰冷：
“不過看起來，二者的關係似乎並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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