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洪抬眼看她:“哦?哪裡不對?”
“十斤茶換一匹馬,太虧了。”毛草靈指著那句,“中原的好茶,一斤就能換兩匹棉布,一匹馬至少能換五十斤茶才公道。再說,不光換茶葉,還能換瓷器、鐵器,讓牧民知道中原的好,才不會總想著打仗。”
這些話是她在青樓聽南來北往的商客說的,沒想到此刻竟派上了用場。耶律洪的眼睛亮起來,他放下朱筆,拉過她的手:“你細說。”
毛草靈定了定神,把商客們說的那些交易門道撿著有用的講:“可以分等級,良馬換好茶好瓷,普通的馬換粗茶棉布。再讓史官把每次交易記下來,誰家換得多,年底就賞些綢緞,部族首領臉上有光,自然會支持。”她頓了頓,想起現代的招商引資,“還可以讓中原的商人來這裡開店,他們帶來的不光是貨物,還有手藝,說不定能教會牧民種些耐寒的作物,往後就算遇上雪災,也有口吃的。”
耶律洪越聽眉頭越舒展。他猛地拍了下案幾:“好!說得好!”他起身踱了兩步,忽然轉身看著她,眼神裡滿是欣賞,“草靈,你真是朕的福星。”
毛草靈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頭攪著手指:“臣妾也是瞎琢磨。”
“這可不是瞎琢磨。”耶律洪握住她的手,“這些事,大臣們提了好幾次,都沒你說得透徹。”他忽然湊近,“明日巴圖的賽馬宴,你跟朕一起去。”
“臣妾正想去呢。”毛草靈笑起來,“還想跟陛下賭一把,看誰能贏。”
“你想賭什麼?”
“要是臣妾贏了,陛下就依著臣妾的法子開互市。”她仰起臉,眼裡閃著狡黠的光,“要是陛下贏了,臣妾就給陛下彈一個月的琵琶。”
耶律洪被她逗笑了:“好,就這麼定了。”他低頭看著她被風吹紅的臉頰,忽然伸手把她鬢邊的草屑摘下來,“學騎馬累了吧?朕讓禦膳房做了奶茶,去嘗嘗?”
毛草靈跟著他往偏殿走,心裡像揣了隻小兔子。她知道自己剛才的話起了作用,耶律洪不光是把她當皇後,開始把她當能商量事的人了。這就夠了,足夠她在這深宮裡多一分底氣。
奶茶是剛熬好的,上麵浮著層厚厚的奶皮,撒著點鹽粒。毛草靈喝了一口,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帶著股淡淡的奶香。她忽然想起現代的珍珠奶茶,忍不住笑了——要是把珍珠放進這奶茶裡,不知道耶律洪會不會喜歡。
“笑什麼?”耶律洪看著她,眼神溫柔。
“沒什麼。”毛草靈搖搖頭,舀了勺奶皮遞到他嘴邊,“陛下嘗嘗,這個最香了。”
耶律洪就著她的手吃了,目光落在她手腕的銀鐲上:“這鐲子,看著不像宮裡的樣式。”
毛草靈的心猛地一跳。她趕緊用袖子遮住:“是……是臣妾小時候戴的,不值錢的玩意兒。”
耶律洪沒再追問,隻是揉了揉她的頭發:“明日賽馬宴,穿得利落些,彆讓他們覺得朕的皇後弱不禁風。”
“嗯!”毛草靈用力點頭,心裡卻鬆了口氣。看來這銀鐲暫時還是安全的。
傍晚時,阿古拉來報,說阿依莎派人送了身騎裝來。是用黑色的羊皮做的,上麵用銀線繡著鷹的圖案,正是乞兒國最尊貴的樣式。
“阿依莎公主說,穿這個去賽馬宴,才像話。”阿古拉捧著騎裝,臉上帶著驚奇,“她以前從不給彆人送東西的。”
毛草靈撫摸著柔軟的羊皮,嘴角忍不住上揚。看來昨天的賽馬沒白比,至少阿依莎已經把她當成“自己人”了。
她換上騎裝對著銅鏡看了看,鏡中的女子眉眼間少了幾分中原女子的溫婉,多了些草原的英氣。她摸了摸腕上的銀鐲,冰涼的觸感讓她想起現代的家。
媽,爸,你們看,我在這邊挺好的。我學會了騎馬,還能跟皇帝討論國事,甚至有了個不算敵人的朋友。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說不定哪天,就能找到回去的路了。
窗外的夕陽又落了下去,這一次,毛草靈沒再覺得孤單。她知道明天的賽馬宴又是一場硬仗,但她不怕。就像在青樓時那樣,隻要敢拚,敢想,總有活路。
她吹熄燭火,躺在床上時,嘴角還帶著笑。明天,她要讓所有人看看,從長安來的“公主”,不光會彈琵琶跳舞,騎起馬來,也一樣能追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