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前給過他天香斷續膠和白雲熊膽丸,一個外敷一個內服,隻要不是極其嚴重的傷勢,多半都能救回來。
算算時間,他被點穴也有一個多時辰,該解開了吧?怎麼把人撈出來呢?或者乾脆不撈,任由他們倆培養男人之間的感情?原著裡這兩人就惺惺相惜來著,到時候趁其不備,偷襲解決?
鐘靈秀腦海中閃過數個計策,被一一否決。
她不能把同伴的性命寄托在敵人身上,還是趁早撈人。
咕嚕。
腸胃蠕動,提醒饑餓。
先吃飯。
鐘靈秀悄無聲息地滑落屋頂,找到妓院的廚房,客人們夜夜笙歌,這會兒灶上隻有熱水和幫工的早飯,麵條饃饃肉餡饅頭。她神不知鬼不覺地閃到廚工背後,扒拉兩個肉饅頭塞懷裡,再順走一碗盛好的麵湯。
嗯,行走江湖才沒幾個月,已經嫻熟地掌握了偷吃的技能。
她蹲在牆根下,三下五除二填飽肚子。
牆後傳來細微的響動。
鐘靈秀貼緊牆壁,運轉內力增強耳力,捕捉對話。
“……準備早飯、馬……”
“小子,昨晚睡得……”
“……狡詐,可不能……離開”
他們要走了。
田伯光經驗豐富,不到一刻鐘就收拾停當,令妓院準備了兩匹好馬,把捆得結結實實的令狐衝丟馬背上,在晨霧中離開。
鐘靈秀打個飽嗝,掏出手絹擦乾淨沾了油光的手指,跳上牆頭。
田伯光頭未回,刀已出鞘。
噹!
“你果然沒走。”他注視著牆頭的少女,她摘掉了礙事的麵具,露出一張白皙柔和的臉孔,“恢複得挺快。”
半夜打鬥至今也就過去兩個半時辰,他昨天佯裝睡覺,實則調息恢複內力,這會兒才回八成,她卻已經出現,可見自始至終都不曾走遠,一直在尋找救人的機會。
“師妹不必管我。”令狐衝的穴道已經解開,隻是被捆得結結實實,一時掙脫不得,語氣依舊笑嘻嘻的頗為輕鬆,“我師父已經到汝寧啦,你幫我到有福客棧傳聲口信便是。”
這當然是假話,他在欺騙田伯光,期待他畏懼嶽不群的名頭不多糾纏。
可惜,田伯光已經被鐘靈秀虛晃過多次,半點不信,仍舊站在原地等她攻來。
咻咻咻。
鐘靈秀的身影已躍至身前,田伯光露出得逞的嘲意,刀光斬過,擦著令狐衝的肩膀,瞬間割開衣衫,血水湧現。令狐衝吃痛,卻不敢吭聲,他看出來了,田伯光是有意讓儀秀師妹靠近,以自己為肉盾,讓她束手束腳放不開,好方便他活捉。
一個臭名昭著的淫賊抓到了一個屢次與他作對的少女,之後會發生什麼,他不敢多想。
“師妹快走!”令狐衝低喝,“彆管我,我自能脫身。”
鐘靈秀沒做聲,長劍蕩開迅疾的刀風,張開五指往他臉上一拍:“張嘴。”
什麼?令狐衝下意識想開口,倒是真的把嘴張開了,一顆圓潤的丹藥順著她的掌力飛入他的喉嚨,伴隨著一股藥香落入腹中。
她後縱掠開,懷中摸出一個葫蘆,拔掉塞子往上空一拋。
渾濁的米酒自上而下流出,正好澆在令狐衝頭上。
他瞬間了悟,張嘴接水狂飲。
乾燥的口舌得逢甘霖,大大緩解傷痛的不適。
他不由想起師父過壽辰的那天,酒席人聲鼎沸,他被拘著不許多喝酒,無聊得緊,偷偷跑到灶房偷喝,卻遇見了一樣過來偷吃的師妹。酒意上頭,他一時興起,躺在稻草堆裡顯擺花式飲酒的本事。
儀秀師妹定然也是想起這事,才以這種方式為我送酒。
一念及此,立時怔然。
殘影掠過,葫蘆四分五裂,剩餘的酒水稀稀拉拉地潑了一地。
鐘靈秀沒有回頭,施展輕功離開了現場。
田伯光怒火頓生,第幾次了?打不過就跑,就知道跑,煩不煩人?他瞥過視線,對令狐衝生出幾分殺意。
令狐衝晃晃沾滿酒的腦袋,掩住心底泛起的漣漪,笑道:“田兄還不走嗎?再不走,我師父可就要過來了。”
田伯光不上當:“小子,我早已弄清你們的底細,除了你就是她,咱們有的是功夫慢慢玩兒。”
他拍拍令狐衝的肩膀,痛得他臉龐扭曲才翻身上馬。
得得得。
兩匹馬兒邁著蹄子遠去。
烈日探出樹蔭,已是入夏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