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剛剛忙完,陳飛雪領著個老漢來了。
孟清霞見老漢腰間係著白絲絛、掛五穗銅牌,便知他並非郎中,隻是個中流八等五品的走方。
通俗的說法是,赤腳大夫。
但郎中都是上流人,等閒也不會跑這麼遠來行醫。
眼下救人要緊,顧不得挑三揀四了。
走方大夫約有五六十歲,在陳飛雪聲聲催促下,滿頭大汗的進了茅屋。
看到地上躺著的書仙大老爺,不敢耽擱,立刻望聞問切起來。
其實已經沒什麼可望可聞,問更不必問,切也犯不著切。
書仙大老爺一口發絲也似的氣,有進無出的,三歲小兒都看得出是沒救了。
但陳飛雪在後麵聲聲催促他看病,他敢不看麼?
就裝模作樣的也要裝一回。
忙亂了片刻,他搖頭晃腦的道:
“不妙,不妙,非常不妙啊。”
“老夫觀其脈象,非常不妙啊。”
“心者,脈之合也。脈不通則血不流,血不流則發色不澤,麵黑如漆柴者,血先死,壬篤癸死……”
“唉!總之是,非常不妙啊!”
他怕陳飛雪揍他,已經說的夠委婉了。
但陳飛雪才不管這些委婉的暗示,瞪著睡眼道:
“廢話,沒事找你來做什麼?他若好端端的,姑奶奶用得著你?”
“你快給他想個法兒!須是救他活轉才行。”
奄王府陳飛雪,整個建州衛第一凶狠的,比魏無心還要凶狠,誰敢惹她?
赤腳大夫抹了抹腦門子上的汗,心裡直叫苦:
“我不過是個走方,又不是醫仙,我哪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可救不活這人,我非被奄王府陳小姐活活打死不行。”
靈機一動,他有了主意,忙從藥箱裡拿出筆墨紙張,龍飛鳳舞的寫了起來:
“小的開幾味藥給他,小姐可為他煎服。”
“小的這藥方,是絕沒有問題的,至於他服用之後能否好轉,那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寫完了,他正要將藥方交給陳飛雪。
突然又是靈機一動:
“這藥方其實是治發熱的,就吃多少也是沒用。”
“既然沒用,陳小姐能饒了我?”
想到這裡,他又收回藥方,再提筆,在上麵另加了味藥。
之後,才雙手捧著遞給陳飛雪。
陳飛雪又不認字,接過來數了數,見方上共計八味藥,倒是不多。
她一把揣到懷裡,轉身就朝外走:
“我去生藥鋪裡給他抓藥。”
孟清霞慌忙喊住:
“姐兒,你還沒有給郎中診金。”
陳飛雪掏出那錠二十兩的銀子,嘎嘣一口,咬下一角來,也有二三兩,直接扔給了走方大夫:
“給!”
“告訴你說,若治的好了,姑奶奶另外有賞!”
“治不好,你等著吧!”
走方大夫接住銀子,又抹了把濕漉漉的腦門子,嘴上小心翼翼的答應:
“是是是!”
心裡暗想:
“肯定是治不好的。”
“不過,到時你可怪不到我頭上來,隻能怪你買不到藥。”
見陳飛雪如飛似的走遠了,他也忙收起藥箱,與魏無心、孟清霞道彆:
“天色不早,小的就告退了。”
孟清霞恭恭敬敬的一路送到門外,等他走遠了,才返身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