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濃,寒意侵骨。
鹿清篤拖著疲憊帶傷的身軀回到郭府,剛踏入院門暗影處,郭靖那沉凝如山的身影便堵在了麵前。月光勾勒出他緊鎖的眉頭和嚴肅緊繃的輪廓。
“師弟,總算是回來了嗎?”
郭靖的聲音低沉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慍怒,“師父與諸位長輩都在正廳候著,指名要見你。”
鹿清篤心中了然,今日在呂文煥席間的“表現”,必定惹惱了這位以剛直著稱的郭大俠,這位郭師兄自己不好多說,於是很沒品的“告老師”啦。
“切,連個罵人的重話自己都不會說嗎?難怪你不會教徒弟。”
鹿清篤心中如此吐槽著,無奈地聳肩,隻得調轉方向,默默跟在郭靖身後,走向那燈火通明的正廳。
一入正廳,那近乎凝固的氣氛便撲麵而來。洪七公、郝大通、黃藥師三位長輩早已等候多時,黃蓉挺著明顯隆起的孕肚,眉宇間亦帶著憂色與審視。
當然,除了這幾位核心人物,再無旁人。
連鹿清篤名義上的師父趙誌敬也識趣地回避了。有北丐洪七公這尊大神在此,他如何敢以師父自居?故代表全真教前來的,是與鹿清篤的師叔祖廣寧子郝大通,哪怕他也比北丐、東邪低了一輩,但全真教也沒輩分更高的人了。
當然,周伯通那老頑童,除了嘴裡叫著,但真有事,誰也不指望拿他當個長輩出麵。
“呦嗬?咱們的鹿大官人終於舍得從呂安撫的高門貴府回來了?”
洪七公率先開腔,斜靠在椅背上,破碗置於一旁,嘴角噙著濃濃的譏誚,話語中的刺,尖銳得能戳破牛皮,“看你這紅光滿麵的樣子,想必已在呂大人那兒謀了個‘前程遠大’的官身了吧?是參讚軍機啊,還是準備當個皇城司提點?”
郝大通亦麵色不愉,撚著長須沉聲道:“清篤,你重陽祖師當年立教時,便教導我等修道參玄之人,當‘貧賤不能移’,一心當在鋤強扶弱,匡扶正道!我聽說今日你在席間那副,曲意逢迎之態,實在令師門蒙羞!我全真教清修之地,可從未出過如此熱衷鑽營官場之人!”
黃藥師雖未直接出言,但那深邃的目光如冰冷的探針,靜靜刺在鹿清篤臉上,仿佛要看透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黃蓉則以手輕撫小腹,秀眉微蹙,目光中帶著探詢與憂慮。
郭靖更是如同鐵塔般杵在門旁,臉上黑雲密布,顯然一肚子氣還沒消。
這幾位武林泰山北鬥與名門正派代表,骨子裡流淌的皆是蔑視權貴、孤高清傲的江湖熱血。在他們眼中,鹿清篤今日的舉動,無異於背叛了這份俠義風骨,是可恥的攀附鑽營!
鹿清篤深吸一口氣,並未急於辯解。
他先默默運轉體內《先天功》,一股溫潤平和的內力於經脈中遊走一周天,身上濃鬱的酒氣隨之蒸騰消散,眼神恢複了徹底的清明。他走到廳中央,目光沉穩地掃過在場每一位前輩的臉,最後停在師父洪七公身上。
待廳中因醉酒而略顯淩亂的呼吸逐漸平息,他才緩緩開口,聲音清朗而堅定,打破了壓抑的寂靜:
“諸位師長,”
鹿清篤先是禮數周全的行了一禮,臉上帶著淡然與坦誠,“清篤自然平日言行還算守戒遵道,難道在諸位師長心中,我是那貪慕權勢、搖尾乞憐之輩?不瞞諸位師長,貧道今日言行,非我所願,然亦非我一時意氣之舉。我所圖謀者,實乃這座襄陽城,實乃這大宋抗蒙之大業!”
鹿清篤抬起頭,目光灼灼如星,帶著一種穿透迷霧的力道:“弟子心中,一直有個不解之惑!敢問各位師長、師兄,”
他的聲音略微提高,帶著些許探究,“咱們麵對的敵人,是馬匪山賊?是邪教魔頭嗎?不!咱們對抗的,是一個國家!一個擁有千萬鐵騎,人人能夠控弦殺敵,橫掃天下如席卷秋葉的蒙古帝國!縱使我等皆懷絕世神功,豁出性命能守得襄陽一時,可又能守住幾時?靠血肉之軀填出來的城防,又能撐得住幾輪蒙古鐵蹄的踏碎山河?!”
眾人神情微凜。這番話如同寒鐵墜冰,直擊心頭。強如黃藥師、洪七公,臉色也凝重了幾分。
鹿清篤語速加快,透出急迫:“光靠咱們刀口舔血的江湖兒女、再加上這座滿身瘡痍的孤城,就想擋住那遮天蔽日的蒙古洪流?諸位師長,難道不覺得這個想法,太過天真了些?”
他向前一步,目光懇切地落在洪七公臉上:“師父!您老一生行俠仗義,鏟除的貪官汙吏還少嗎?可您細想想,殺了一個‘劉知府’,不久便會有‘王知府’、‘李知府’前赴後繼!砍掉一個‘鄭主簿’,朝廷自有源源不斷的官吏填補空缺!今日殺他十個,明日冒出一百!咱們在江湖上快意恩仇,砍殺幾個狗官固然痛快,可真正撼動得了這顆盤踞江山、滋養貪腐的毒樹嗎?動搖得了整個病入膏肓的王朝根基嗎?朝廷變好了嗎?沒有!每一次這趙宋朝廷新官上任,往往代表著新一輪的搜刮,百姓所受之苦隻會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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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字字如刀,剖開了江湖豪俠們“以武止惡”的樸素局限性,洪七公臉上的譏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刻的沉思。
郝大通的撚須之手僵在半空。郭靖胸中的塊壘似乎也被觸動了一下,緊鎖的眉頭微微鬆開。
鹿清篤深吸一口氣,眼神銳利如劍,說道:“北宋末年,徽宗昏聵,寵信妖道郭京,唱了一出‘六甲神兵破金兵’的彌天大謊!結果呢?神兵未至,城門洞開,釀下千古奇恥‘靖康之難’!彼時不過一道妖邪妖道,便可憑讒言惑君,禍亂國本,斷送半壁江山!可見道士,無論時好時壞,有時候能做到的事,還是很多的。”
鹿清篤笑著抖了抖自己身上道袍,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子瘋狂,笑著說道“那今日,為什麼就不能有另一位‘道士’也去做些什麼?如果有一位心為民的‘真道士’去引導、去影響那龍椅之上的大宋皇帝,去改變大宋朝廷,重整山河,難道不行嗎?
為何那禍國亂政的可以是妖道,興國安邦的就不能是真道?
我親近呂文煥,是在借他這條線,借他背後那個掌控軍國樞密、深得賈似道信重的兄長呂文德,乃至那個奸相賈似道。
我是在圖謀一個直達天聽的機會!一個能讓我站在朝堂之上,去嘗試影響,去努力改變整個大宋的機會!
貧道意在登天,站在大宋的最高點,尋一個從根本上彙聚大宋殘存國力,舉國禦敵、抗擊蒙古的機會!”
鹿清篤說到這裡,環視廳中眾人,眼神儘是坦蕩之色:“不錯,今日我之言行,確與諸位師長所秉持的‘江湖風骨’相悖,或許惹人譏笑,招致不解。
但我鹿清篤問心無愧!我所思所想,所作所為,不為金殿蟒袍之顯赫,不為名利富貴之熏心,隻為這大宋殘破山河,隻為這襄陽城內外的百萬黎庶!江湖俠義,豈是僅逞一身武勇、殺幾個魑魅魍魎就夠的?若不能深謀遠慮,若不能入虎穴去觸動那真正能左右乾坤的樞機,所謂俠義,就是把咱們的命都舍在這襄陽城,難道真的能永保大宋江山嗎?其實,不過是飲鴆止渴,揚湯止沸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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