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深知!此句真意,在於點破‘生死’如同天地間晝夜交替、四季輪轉,乃是萬物運行不可移易之自然法則。此乃天道循環,非人力可抗逆,亦無需以俗情憂懼相擾!”
他的話語中充滿悟道的明澈,然而,這份“知”與麵對至親彌留時的“痛”,終究是兩重天地。
便是通曉至理,又如何能輕易平息心中這如山海般洶湧的悲慟?知行合一,從來就是這世上最難的事情。
“好……好……很好……”
馬鈺胸腔微微起伏,蒼老的臉上泛起一絲滿足的光澤,不知是鹿清篤精純元炁的回春之力,還是心誌終定的回光返照,他竟掙紮著,似想坐起。
鹿清篤連忙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手托住師爺的頸後,一手扶住其瘦骨嶙峋的腰背,如同捧起一片易碎的琉璃,緩慢而平穩地將那輕得幾乎無物的身軀扶著靠坐起來。
坐定後的馬鈺,精神似乎好了幾分,渾濁的目光緩緩掃過屋內,環侍在側默默垂淚的丘處機、王處一、劉處玄,泣不成聲的孫不二、郝大通,神情肅穆難得不帶一絲嬉鬨的周伯通,以及諸多悲戚的全真弟子。
馬鈺臉上那抹灰敗似乎被一股難以言喻的平和與灑脫衝淡了些。
他嘴唇翕動,聲音雖如秋風中的枯葉般輕顫微弱,卻帶著一種洞徹生死的從容力量,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諸……諸君……”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淚水漣漣地望向那枯槁卻又散發著奇異光輝的老者。
“莫……莫要為老道傷懷……”
微微搖頭,馬鈺嘴角甚至牽起一絲極淡的,近乎超脫的微笑,“你我……皆屬道家清流……秉承道法自然……生,如春芽破土……死,如葉落歸根……皆是……自然之象……”
略微緩了緩,馬鈺渾濁卻澄澈的目光一一掠過眾人悲傷的麵龐,一字一句,如暮鼓晨鐘:
“吾……此生……習武……問道……至今麵對此大限歸途……亦不過……順從自然大道而已……諸君若能……體悟此心……放下這俗世悲慟之執……不為凡情俗見所困……便……便是對老道這個……即將歸於自然的……同道中人……最大的……告慰!萬望……萬望諸君……皆能參悟……不再……困囿於此……”
馬鈺的目光最終深長地定格在鹿清篤淚水縱橫的臉上,仿佛要將這張年輕的麵孔,連同他那赤誠的求道之心,一齊刻印入永恒。
“哈……”
一聲極其輕淺、卻又無比滿足安詳的笑聲,從馬鈺微張的嘴角逸出。
旋即…緩緩地闔上了雙眼。
“馬道士!”
“師兄——!”
“掌教真人!”
刹那間,悲痛欲絕的呼喊如山崩海嘯般撕裂了精舍的寧靜,無論輩分高低、年齡長幼,所有在場全真弟子儘皆“噗通”跪倒在地,涕淚橫流!哀慟之聲,直欲震碎山間浮雲!
鹿清篤如同失去所有氣力般,緩緩地將那已然失去最後一絲溫熱的馬鈺重新放平。他的動作虔誠而莊重,小心翼翼地為師爺整理好散亂的鶴氅與道袍下擺,撫平那一道道象征歲月與修為的褶皺。
接著,鹿清篤退後一步,整理衣冠,對著安臥的師爺,深深地、深深地鞠下躬去。
這一躬,久久不起。
師爺這臨終一言一行,何嘗是僅僅在告彆這皮囊塵世?
直到這生命消逝的最後一刻,這位全真掌教依然謹記著自己的身份,在身體力行地教化門人!
他以自身這歸去的軀體為舟,載著那最精妙的道意,順應自然,勘破生死,解縛於心,完成了他在這世間最後一場、也是最莊重的一場傳道!
餘音悠悠,當如鐘鳴鼎震,永駐眾弟子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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