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行船至天明,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我們終於到達了位於西沙的一個補給站海島上。從地圖上來看,這裡很偏僻,來往的經過的船隻更不算多,但能提供給我們漁船補給的物資倒是還不少。
漁船一到補給站邊上的港口停泊,一部分船員便迫不及待的下了船,他們的行為我們剩下的人都能理解,畢竟錢掙得再多,那也得有命花才行,同時,他們下船時,南宮藜向他們保證,會將他們該得的那份酬金打到他們的卡裡,前提是,漁船能帶著我們這幾個人回到出發地,對於這點,下船的那幾人也隻能滿臉不情願的表示能他們能接受。
由於前往龍宮島的航程還需要幾天時間,於是我們跟金船長商量過後,一致決定先在補給站休整一下,畢竟所需物資較多,且船體本身也還需要島上的工作人員對其進行一兩天的檢修,再加上最近海上的天氣極其不穩定,前半天還風和日麗,到了午後又會突然狂風大作,風雨交加,金船長說,這種天氣可以說是南海這片海域的常態,對於我們這些沒見過世麵並且還容易因此暈船的人來說,最好先到地麵上“續”上幾天命會比較好。
這個作為補給站的海島不算大,好在淡水資源充沛,裝滿漁船,應該足夠我們往返了,且島上還有儲備有大量新鮮的蔬果,這對已經許久未吃陸地鮮蔬的我來說,簡直是救命良藥。眾人登島前,金船長曾經提醒過我們,這座海島之前曾經長期被鄰國侵占,直到近幾年我們才得以收回,對此不甘心的鄰國海民時常會以海盜的身份騷擾這裡,並登島掠奪物資,很多時候他們也會打劫停泊在這裡的船隻,所以我們既然選擇來此休整,最好還是有個隨時遭遇人力危機的心裡準備為妙。
話雖如此,畢竟我們這些人本身也不是吃素的,真要是動起手,咱也不帶怕的,大不了,老子把睚眥和天狗都放出來,把那幫人模狗樣的猴子嚇也得嚇死去!
對於我這種想法,老爸表示了默許,於金鼓和南宮藜雖說不讚成,卻也沒說什麼,而毒家的三人對此則是舉雙手讚成。不管怎麼說,既來之則安之,趁著目前日子平靜,好好在陸地上待上幾天,也算是給自己一個心態調整的機會。
“南宮藜,你怎麼現在就成了杜清韻了呢?還是什麼鴻鵬航運的人?”
我坐在海島的一處礁石上,一邊吸溜著手裡的生番茄,一邊對坐在我身旁的南宮藜問道。
聽到我的提問後,南宮藜放下了她手中的帶刺兒小黃瓜,不假思索的對我說道
“我媽本就是杜家的人,而真正的杜清韻是我的表妹,這丫頭雖然比我小一歲,但打小就有很多人說我倆長得連像,她現在正在英國讀書,平時很少回來,都說女大十八變,如今咱們船上的這些船員年紀都比較大,看不出來我倆有什麼差彆,所以頂著她的身份搖人是方便些。”
我“那你們口中的這個杜家又是怎麼回事兒?”
南宮藜“我的曾外祖父是馬來西亞的華人引蟲師,五六年回到南方後,他就開始從事海上業務,之後杜家四代人都紮根在了南海,最初以捕漁業為生,到現如今,與時俱進發展到了航運業務,杜家雖說還算不上是富甲一方,但也是家大業大,所以杜家的人在這個行業裡還是能說上點兒有分量的話。”
我“說起家人,咱倆還是因為你爸才認識的,如今現在想想,好像在前往巨碑村的前後,你都從來沒有跟我們其中任何一個人提起過你母親。”
南宮藜似怨非怨的淺笑了一聲,隨即低頭玩把玩著手裡的黃瓜,說道
“我爸跟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那時候,我媽隻想著當一名新時代獨立女性,而我爸也就成全了她,並把我的撫養權攬在了自己這邊,一開始,我媽還經常來看我,有時候我也會跟她到外邊的一些地方住上幾天玩玩兒,後來,她的事業越做越大,來看我的次數則越來越少,再後來……”
南宮藜沉默了幾秒,然後抬手一口將黃瓜咬下一大段塞在口中,嘴裡含糊的嘟囔道
“再後來,她出了國,還拿了那邊的綠卡,沒幾年便在那邊和一個老外重新組成了新的家庭,我媽本想把我也接到那邊去,並打算連我的國籍也順帶改了,但我爺爺和我外公知道後可以說是雷霆大怒,他倆根本就不在乎我媽是不是忘不忘本,但都絕不允許我也跟著她去當個假洋鬼子,所以從那以後,我媽就跟南宮家和杜家都鬨掰了,那年我十七歲,離成年隻差不到三個月,本來計劃和我媽一塊兒在國外過上一個難忘的成人禮再回來,可結果卻是至今也沒有再見過她一回,連她的電話都沒能留下。”
說完這句後,南宮藜又往嘴裡塞了幾口黃瓜。
南宮藜的話信息量還挺大,我三兩口將手裡的番茄吃完,然後忍不住對南宮藜問道
“如果當時,你媽真的成功把你接去了那邊,你願不願聽她的安排,把國籍給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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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這個問題,真服了你們了”,南宮藜不耐煩的閉了一下眼睛,然後雙唇好似有了肌肉記憶一般開始張開並毫無感情的說道
“不會,永遠不會,我生在這裡,死也會在這裡,從沒想過要變成一個老外。”
不知為何,南宮藜的態度讓我一下子想起了韓烎,本來我也隻是在腦子裡想想,但也不懂是怎麼回事,這張嘴連帶著思緒,滴裡咕嚕的都說了出來
“服了你們,我猜你的意思,是韓烎也問過吧?”
這話我一說出口,我的心“咯噔”一下就從褲腰帶提到了嗓子眼兒,再忙著扇自己嘴巴子也是為時已晚,即便是我此時正背對著南宮藜,我也能感受到她在站起身時,那正在她心頭壓抑著怒火的陣陣威壓,趁她還沒做出什麼舉動,我立馬從礁石上跳下來,頭也不回,趕緊提步溜走。
可還沒走幾步,我就被一陣呼喊聲吸引住了腳步,緊接著,一股受了驚嚇的氣味兒順著海風吹拂到我的臉上。我順著這股氣味兒,輕功飛步衝到海邊,眯眼一看,發現一艘漂浮在海麵的小漁船上,一個母親懷裡抱著一個小男孩兒,正絕望的衝著島方向聲嘶力竭的呼救,隻是她的話,貌似不是中文。
“應該是越南那邊的漁民。”
趕來的南宮藜看著海麵上的漁船說道。
我看了一眼前方的海水,並撿起一塊兒石頭用力扔到海中,在聽到石頭沉悶的落水聲和看到飛濺到高處的水花後,我疑惑的對南宮藜說道
“這裡看著水還算深,礁石也不多,漁船不像是過不來的樣子,她倆擱那兒喊啥呢?”
“你沒聞到什麼味兒嗎?”
南宮藜問我道。
我“有啊,哪兒都是一股海腥味兒……”
嗅覺使我的話語停頓了幾秒,緊接著,一股刺鼻的尿騷味兒順著海風飄入到我的鼻腔之中。
我“這氣味……騷得狠……聞著像是進到了廁所裡一樣。”
“這就對了”,南宮藜手指著漁船說道
“你仔細看看,那漁船周圍,是不是有很多鯊魚的魚鰭?”
我又不是望字門的人,眼神哪兒有那麼好,再加上今天午後又是陰天,致使我肉眼的可視距離短得可憐,即便是眯著眼,我也隻能大致看到海麵上是有許小黑點正在快速的繞著那艘漁船來回移動。
“好像……是有點東西在動……”
我不確定的回應道。
南宮藜聽後無奈的抿了一下嘴“一些品種的鯊魚會在繁殖期從各地海洋聚集到一塊兒,少則有五到十條,多的話甚至會出現↑百條鯊魚相聚在一起的奇特景象,不過這時候的鯊魚一般都會忙於尋找配偶,不會輕易攻擊人類,所以我覺得,這艘船上的兩人應該是被嚇到了而已。”
我“那怎麼辦?咱們幫她倆趕走鯊魚?”
南宮藜點頭道
“嗯,我真有此意!”
說著,南宮藜喚出她的阮琴,腳尖飛點礁石,不過騰空三兩步,便隻身跳到了海岸的最前線,她右腳單腳站在一處孤立於海水四周的礁石頂上,而左腳則彎曲膝蓋,再把腳掌穩健的壓在右腿的膝蓋側邊,形似在做瑜伽一般。
隨著她蔥白玉指在琴弦上開始輕輕撥弄,一陣陣輕快空靈的曲調如一波又一波清流湧向大海。這陣樂曲一經掠過海麵,便立馬在海麵上震出一條半圓形的凹槽軌道,這條軌道上的海水,在南宮藜曲調的變化之下,驚起一連串的激蕩水滴,這些水滴與從天而降雨水有所不同,而是自下而上,從海中垂直跳至海麵之上,就好像那條半圓軌道上,有一輛看不見的列車,而水滴們正爭先恐後的想要鑽入這輛列車當中。
聲波朝著漁船衝去,這股有聲無形的力量逆著強風,衝破層層浪濤,在即將到達漁船的刹那,聲波隨著南宮藜手中弦音的突然轉動而在海麵上以弧形散開,一瞬間,漁船周圍的海域驚起一片急促漣漪,海水好似沸騰了一般,從海麵上震出成千上萬顆高速激蕩的小水珠。
再看那些繞著漁船遊蕩的鯊魚們,它們在南宮藜玄音的衝擊之下,躁動的從海麵上翹起長長的魚尾,不少鯊魚更是從海水中探出那看似“丁”字形的大腦袋,對著空氣痛苦的張開血盆大口。南宮藜見狀則繼續對著海麵撥動著嘈嘈琴韻,一道道半圓形軌道如大蛇一般衝向漁船,在激起一片浪花的同時,更是震得水麵持續翻騰。
這軟琴的樂曲我聽著甚妙,但那些遊在水麵的鯊魚似乎卻不這麼認為,在被南宮藜的琴聲持續衝擊下,鯊魚們不再掙紮,隨著一片片高聳的魚鰭迅速往海裡下沉直至消失,我聞到海風當中的尿騷味兒也在逐漸變淡,不一會兒,撲麵而來的清風裡,便隻剩下了淡淡的鹹腥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