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被鹹澀的海風取代時,李添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沙灘上,掌心緊握著碎裂的玉玨劍。遠處,妹妹鏡化的身影立在潮水中,鏡光流轉的皮膚在月光下映出千萬個重疊的潮汐——那是鏡淵不同時空的海麵,每道浪花裡都藏著守墓人的哭號。
"哥,你看。"妹妹轉身,鏡化的指尖掠過水麵,竟在海浪中撈出半塊刻著"破鏡人"三字的青銅鏡緣,"鏡核融命魂後,我們能看見所有鏡淵時空的重疊投影。"她的聲音不再有空蕩感,卻多了份不屬於人間的滄桑,像極了初代大祭司的回響。
李添這才發現,心口的鏡核光斑已化作玉玨劍的微縮形態,劍柄處纏著妹妹鏡化的發絲。當他起身時,沙灘上的倒影突然分裂成十二重,每重倒影都在做著不同的動作:有的在苗疆布蠱,有的在都市斬鏡,還有的正跪在無目觀廢墟前,將鏡核嵌入萬魂鏡殘片。
手機在褲兜震動,鎖屏界麵顯示著十七個未接來電,來電人備注是"阿銀",但接通後傳來的卻是鏡虛宗宗主的笑聲:"破鏡人,以為毀掉鏡虛觀舊址就能切斷鏡淵?錯了,你妹妹的每片鏡光鱗片,都是鏡淵在現實世界的眼睛。"
話音未落,海麵突然升起十二座鏡碑,每座鏡碑都映著李添在鏡淵的死亡場景。妹妹鏡化的手掌按在最近的鏡碑上,鏡光突然穿透碑體,顯形出阿銀被囚禁的畫麵——她被鎖在鏡淵最深處的"萬魂牢",銀飾全部碎裂,唯有頸間的守墓人銀鈴還在發出微弱的清響。
"鏡核覺醒後的第一個黎明,破鏡人必須做出選擇。"妹妹鏡化的唇角勾起初代大祭司的微笑,"用鏡核重啟鏡淵,救回阿銀;或是徹底崩毀鏡核,讓所有鏡淵時空的守墓人永遠消失。"
李添望向自己的倒影,發現鏡中之人的瞳孔裡流轉著十二重世界的星圖,終於明白初代大祭司的真正用意:所謂破鏡人,不是毀滅鏡淵的劍,而是平衡鏡淵與現實的秤。他摸出在鏡虛觀舊址撿到的青銅鏡緣,背麵刻著與妹妹鏡化皮膚相同的萬魂鏡核心符文。
"哥,你記得老槐樹洞裡的糯米酒嗎?"妹妹突然開口,鏡化的指尖劃過他手背,"那壇酒裡泡著的,是我們前九世守墓人轉世的記憶碎片。每一世,你都會為了封印鏡淵而死,而我......"她鏡化的身體突然透明,露出胸腔內跳動的鏡核,"都會成為新的鏡淵核心。"
海浪突然變得刺骨,李添看見鏡淵裂隙在海平麵下張開,無數鏡虛宗弟子的虛影正順著潮汐爬向沙灘,他們手中的照骨鏡映著同一個畫麵:現實世界的老槐樹正在複活,樹乾上的鏡淵符文組成了"破鏡人必死"的血字。
玉玨劍的殘片突然飛起,懸停在鏡核上方,劍身上的鏡淵符文與妹妹鏡化的發絲產生共鳴,顯形出初代大祭司的完整遺言:
"吾以雙魂鑄鏡核,一魂鎮淵,一魂守人間。若惡魂現世,便讓破鏡人飲下九世記憶——記住,真正的破鏡,從來不是斬碎鏡麵,而是讓鏡中之人,看見自己的真心。"
李添終於明白,父親當年偷走玉玨,母親搶走鏡緣,都是為了讓這一世的他們,能在鏡淵與現實的夾縫中,做出不同於前九世的選擇。他握緊妹妹鏡化的手,鏡核的光芒突然照亮整片海域,所有鏡虛宗弟子的虛影在強光中化作泡沫。
"離兒,我們不做鏡淵的鑰匙,也不做鎖。"李添將青銅鏡緣按在鏡核上,鏡光突然分裂成黑白兩色,"我們要做照見鏡淵的光。"當雙魂血同時滴在鏡緣,海麵升起一座由鏡光組成的橋,橋的儘頭,是阿銀被囚禁的萬魂牢。
妹妹鏡化的身體開始虛化,她鏡光流轉的眼中泛起淚光:"哥,鏡核覺醒後,我每用一次能力,就會多一片鏡化的皮膚。或許下一次......"
"不會有下一次。"李添打斷她,玉玨劍殘片突然在鏡核表麵拚出"破鏡"二字,"阿銀說過,苗疆有座"無鏡寨",那裡的人不用鏡子,卻能看見自己的魂魄。等救出她,我們就去那裡。"
鏡光橋在此時崩塌,李添被拋回現實世界的病房,監護儀的蜂鳴聲格外刺耳。他望向病床,妹妹鏡化的指尖正在編織鏡光繩結,每個繩結都映著鏡淵時空的阿銀。而在床頭櫃上,那半塊青銅鏡緣突然顯形出新的符文,指向城市西郊的廢棄照相館——那裡,正是鏡虛宗餘黨收集鏡光鱗片的巢穴。
當李添握著玉玨劍殘片走向病房門口時,玻璃窗上的鏡痕突然組成箭頭,指向鏡虛觀舊址的方向。他知道,鏡核覺醒帶來的不是終結,而是新的開始——破鏡人必須在鏡淵的千萬個倒影中,找到那條既能守住妹妹,又能讓人間免於鏡淵吞噬的路。
三個月後,某座邊陲小城的照相館裡,李添看著暗房顯影的照片,瞳孔驟然收縮。照片上,妹妹鏡化的身影站在鏡淵核心,而她的身後,竟站著十二個與自己容貌相同的人,每個人胸口都嵌著不同形態的鏡核——那是來自十二個鏡淵時空的破鏡人,他們的眼中倒映著同一個結局:七月十五的月亮徹底鏡化,而鏡中映出的,是李添握著玉玨劍,刺向妹妹鏡化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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