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興東把三百年前的事慢慢講了,講周老弦的沙啞嗓子,講破廟裡的油燈,講"老弦"在兵荒馬亂裡陪他們熬過的寒夜,講臨彆時那滴晨露的承諾。
董述軍聽得眼睛發亮,忽然起身跑到鼓邊,輕輕撫摸著鼓麵:"難怪......難怪我一碰到鼓就覺得親,"他聲音發顫,"難怪我總做些怪夢,夢見自己被人抱著走街串巷,聽見無數人叫好......"
"那不是夢,是"老弦"的記憶。"張興東看著他,"是它舍不得忘了那些調子,舍不得忘了敲它的人。"
董述軍忽然"咚"地敲了下鼓,聲音悶悶的,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那......您還會來聽我唱嗎?"
張興東從袖中取出個小巧的銅鈴,鈴舌是用鼓槌的木料做的:"想我的時候,就搖它。我在天上,能聽見。"
董述軍攥著銅鈴,指尖都在抖:"嗯!"
此後的日子,張興東常借著巡查凡間的由頭去通州城。有時扮成茶客坐在台下聽書,有時溜到後台幫董述軍整理銅板。他知道了董述軍為了學段失傳的老調子,跑了幾十裡地去請教老藝人;知道了他把說書賺的錢大半分給了巷子裡的孤老;知道了他夜裡會對著那麵鼓發呆,說"要是能讓更多人聽見老調子就好了"。
"先生,您說我能把京東大鼓唱到京城去嗎?"有次收了攤,董述軍望著運河上的船燈問。
張興東望著他眼裡的光,像極了當年周老弦說起"老弦"時的模樣:"能,隻要你唱,就有人聽。"
這天張興東又去聽書,卻見戲台空著,隻有塊木牌寫著"暫停演出"。街坊說董述軍被城裡的鹽商王老虎扣了,隻因不肯為他的壽宴唱低俗段子。
"那王老虎說,不唱就砸了他的鼓!"賣糖人的老漢氣呼呼地說。
張興東心頭一緊,快步走向王老虎的宅院。剛到門口,就聽見裡麵傳來"哐當"的巨響,接著是董述軍的怒吼:"你砸我可以,彆動我的鼓!"
他推門進去時,正看見董述軍護著鼓身,額角流著血,旁邊幾個家丁舉著棍子要打。那麵大鼓倒在地上,鼓皮裂開了道縫,像道流血的傷口——和夢裡"老弦"被劈時一模一樣。
"住手!"張興東的聲音裡帶著天界的威嚴,粗布短褂瞬間化作龍袍,周身金光乍起。
家丁們嚇得癱在地上,王老虎哆哆嗦嗦地磕頭:"不知上仙駕到,死罪死罪......"
張興東沒理他,快步走到董述軍身邊,看著那麵破鼓,又看看他流血的額角,心疼得像被針紮。"還能走嗎?"
董述軍望著他的龍袍,眼裡滿是震驚,卻咬著牙點頭:"能。"
張興東抱起他,又小心地抱起那麵破鼓,轉身時對著王老虎冷冷道:"以勢壓人,辱我凡間藝魂,罰你來世做個聽不見聲的聾子,好好想想何為尊重。"
回到董家巷的小鋪,張興東用仙力幫董述軍止住血,又指尖凝露,輕輕抹在裂開的鼓皮上。那道縫竟慢慢合攏了,鼓麵重新變得光滑。
"您......真是天上的神仙?"董述軍摸著後頸的胎記,聲音還在抖。
張興東坐在他身邊,看著那麵漸漸複原的鼓:"三百年前,我敲過一麵叫"老弦"的鼓。"
他把三百年前的事細細講了,講那個在通州城敲鼓的學徒張九,講周老弦的教誨,講"老弦"的靈性,講臨彆時那滴晨露的約定。
董述軍聽得淚流滿麵,卻笑得像個孩子:"難怪......難怪我見了您就覺得親,"他哽咽著,"難怪我總覺得鼓裡有個聲音在教我怎麼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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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老弦"的魂,在陪著你呢。"張興東替他擦去眼淚,指尖溫柔得像對待稀世珍寶。
董述軍忽然想起什麼,從懷裡掏出個布包,裡麵是片乾枯的鼓皮碎屑:"我淘到這鼓時,裡麵就裹著這個,總覺得親切,一直收著。"
張興東看著那片碎屑,正是他從龍袍上撚下來的那塊——原來"老弦"的魂,早就找到了他。
"天上......能聽見鼓響嗎?"董述軍忽然問。
張興東笑了,從袖中取出支玉笛,笛身上刻著纏枝蓮:"你唱,我吹笛應你。三界之內,沒有聽不見的鼓點。"
董述軍抱著修好的鼓,"咚"地敲了聲,清亮的鼓點穿窗而出,驚飛了簷下的麻雀。"那我唱段《送京娘》給您聽!"
鼓點起,唱腔揚,運河邊的月光順著窗欞溜進來,落在龍袍與布衣之間,落在那麵泛著光的大鼓上。張興東吹著笛,忽然覺得這天界三百年的清冷,都抵不過此刻的人間煙火。
後來董述軍真的把京東大鼓唱到了京城,成了名動一時的角兒。他總在戲台的角落擺個空位,說那是給"天上的先生"留的。
張興東在天庭處理公務時,常能聽見風中傳來隱約的鼓點,混著玉笛的清響。他知道那是董述軍在唱,唱給"老弦"聽,也唱給他聽。
有次太白金星見他對著雲海笑,忍不住問:"陛下在聽什麼?"
張興東望著通州城的方向,那裡正傳來"咚咚"的鼓響,像三百年前那樣,清亮得能穿透雲層。
"在聽老朋友唱歌呢。"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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