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奇怪的是,她的畫開始吸引狐狸。無論掛在哪個客棧茶館,總有狐狸在夜裡跑來,蹲在畫前癡癡地看。有次王老爺把《雪狐圖》掛在書房,第二天竟發現滿院的狐狸腳印,從門檻一直延伸到畫前,像是排著隊來朝拜。
“這畫邪門得很。”王老爺的姨太嚇得要燒掉,卻被王老爺攔住了。他發現自從掛了畫,家裡糧倉的老鼠都不見了,連院子裡的月季都開得比往年豔。
消息傳開,陸寶麗的名聲越來越響,連京城的畫商也趕來求畫。可她卻越來越煩躁,夜裡總做那個雪原的夢,夢裡的狐狸跑得越來越快,她拚命追趕,卻總在快要追上時驚醒,胸口的位置又酸又脹。
這天,她正在畫《百狐圖》的最後一隻狐狸,忽然聽見窗外傳來爭執聲。是兩個捕快,正拖著個鐵籠走過,籠裡關著隻白狐,腿上淌著血,眼神卻依舊倔強,死死盯著陸寶麗的窗口。
陸寶麗的筆猛地頓住,朱砂滴在宣紙上,像朵綻開的血花。她衝出去攔住捕快:“這狐狸怎麼了?”
“抓來做皮襖的。”捕快推了她一把,“張大戶說了,要件白狐裘過冬。”
籠裡的白狐突然發出淒厲的叫聲,用頭撞著鐵籠,眼神裡的絕望像針一樣紮進陸寶麗心裡。她想起夢裡的雪原,想起那隻引她回家的狐狸,想起窗台上留下雪蓮的白影。
“我買它。”她掏出所有積蓄,又把剛畫好的《百狐圖》塞給捕快,“這些夠不夠?”
捕快看著那幅畫,又看看陸寶麗通紅的眼睛,嘟囔著“怪人”,收了東西走了。
陸寶麗打開籠子,白狐卻沒跑,反而用腦袋蹭了蹭她的手心,像是在道謝。她抱著狐狸回家,給它包紮傷口時,發現它的耳尖有撮黃毛,和她畫裡那隻添了夕陽色的狐狸一模一樣。
“以後跟著我吧。”她輕聲說,“我叫你雪團好不好?”
雪團眨了眨眼,舔了舔她的指尖。
四、仙凡交界
夜遊神把陸寶麗救狐狸的事報給張興東時,大帝正在看瑤池新結的蓮子。蓮子是半透明的,裡麵映著小小的狐狸影子。
“她倒和前世一樣,總愛多管閒事。”張興東笑了笑,指尖劃過蓮子,“三百年前,她為了救隻受傷的雪狼,敢闖進黑風老妖的洞府,差點被扒了皮。”
太白金星憂心忡忡:“可她現在是凡人之身,管這些事會惹麻煩的。那抓狐狸的張大戶,是當朝宰相的遠房親戚,在蘇州府橫行霸道,她怕是要吃虧。”
果然,沒過幾日,張大戶就帶著家丁找上門來,把陸寶麗的畫案掀了個底朝天,還放話說,三日內不交出雪團,就燒了她的畫坊。
師妹嚇得直哭,勸她把雪團交出去,可陸寶麗把狐狸護在懷裡,死死地瞪著張大戶:“有我在,誰也彆想動它。”
夜裡,雪團趴在她膝頭,用尾巴輕輕掃著她的手。陸寶麗摸著它的毛,忽然想起夢裡的雪原,那隻狐狸也是這樣,在她凍得發抖時,用尾巴裹住她的腳。
“我好像……以前也這樣護著你。”她喃喃自語,眼眶一熱,有什麼東西順著臉頰滑下來,滴在雪團的背上。
那滴淚剛落下,窗外突然卷起一陣狂風,吹得張大戶家的燈籠紛紛落地。緊接著,天空飄起了雪,六月的江南,竟下起了鵝毛大雪。
雪片落在張大戶家的屋頂,瞬間結成冰殼;落在他家的田地裡,剛長出來的稻苗全凍成了冰晶。家丁們嚇得跪在地上磕頭,張大戶更是麵如土色,連滾帶爬地跑了。
陸寶麗推開窗,看著漫天飛雪,愣住了。雪片落在她手心,沒有涼意,反而暖暖的,像是有生命似的,繞著她的指尖打轉。
雪團跳上窗台,對著天空叫了兩聲。陸寶麗順著它的目光望去,看見雲層裡似乎有個模糊的人影,正靜靜地看著她。
那一刻,她腦海裡閃過無數碎片——冰封的南天門,雪白的蓮蕊,還有一隻狐狸,在穿龍袍的人掌心化作冰屑。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又酸又疼,卻又有種塵埃落定的釋然。
“是你啊。”她輕聲說,對著雲層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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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端的張興東看著她的笑臉,忽然明白了謝懷安那句話的意思。有些守護,從來都不需要身份,就像流水滋養萬物,狐狸守護雪原,而他,隻需要遠遠看著,看她以凡人的模樣,把日子過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五、丹青為證
雪停後,蘇州府的人都說陸寶麗是狐仙轉世,不敢再招惹她。張大戶家的田地凍成了冰窖,沒過半年就敗落了。
陸寶麗依舊在廊下畫畫,雪團總趴在她腳邊打盹。她的畫裡開始出現陽光,狐狸不再總是站在雪崖上,有時會在桃花樹下打滾,有時會和孩童嬉戲,眼瞳裡的野性漸漸化作溫柔。
有天,太白金星來報,說瑤池的蓮花結了籽,每顆蓮子裡都映著一幅畫,畫的都是人間的狐狸,有的在曬太陽,有的在追蝴蝶。
“她把前塵忘了。”太白金星說。
張興東望著水鏡裡陸寶麗的笑臉,她正在給雪團畫像,筆尖的墨汁滴在紙上,暈開個小小的狐狸腳印。
“沒忘。”他拿起那根狐狸毛,如今它已經變得溫潤如玉,“她隻是把過去,畫進了現在。”
三百年後,陸寶麗成了畫史上有名的“狐仙畫師”。她的《百狐圖》被收藏在皇宮,畫裡的狐狸姿態萬千,卻都帶著股暖意。有人說,看她的畫,總覺得心裡踏實,像是被什麼溫柔的東西護著。
而天庭的瑤池裡,每年都會長出新的蓮花,蓮子裡的畫越來越豐富,有穿藍布衫的姑娘在廊下作畫,有白狐趴在她腳邊,還有個模糊的人影,總在雲端望著人間,眉眼間帶著化不開的溫柔。
張興東偶爾還會做那個夢,夢裡的北極狐不再奔跑,隻是蹲在雪原上,對著他搖尾巴。他知道,那不是告彆,是告訴她,無論是仙是凡,無論是守護天庭還是描摹人間,隻要心是熱的,哪裡都是歸宿。
就像陸寶麗在《百狐圖》的跋裡寫的:“雪會化,蓮會開,狐狸會找到回家的路,而愛,從來都不需要記得前世,隻需要活在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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