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的獵物:"陛下,豺狼在草原上也會結伴而行,但遇到肥羊,還是會互相撕咬。"
李世民放聲大笑,拉動弓弦,一箭射穿了遠處奔跑的雄鹿。侍衛們歡呼著圍上去,他卻策馬來到一片鬆林旁,這裡藏著他真正的獵物——一份來自嶺南的密報,說當地刺史勾結了房家的商隊,私販海鹽。
"陛下,"長孫無忌不知何時跟了過來,"方才接到奏報,房家的船隊在廣州港被扣了,搜出不少私鹽。"
"哦?"李世民故作驚訝,"玄齡知道嗎?"
"還沒告訴他,"長孫無忌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不過依臣看,這事兒恐怕......"
"恐怕未必是房相的意思,"李世民打斷他,"他的長子還在蘇州,次子在兵部任職,哪有精力管嶺南的生意?"他調轉馬頭,"你去告訴玄齡,讓他自查,若是家人犯事,絕不姑息。"
長孫無忌愣住了,他本想借此事扳倒房玄齡,沒想到陛下會這樣說。看著李世民遠去的背影,他忽然明白,自己和房玄齡就像這圍場裡的兩隻獵犬,陛下既要讓他們追逐獵物,又不能讓他們咬得太凶。
回到行宮時,房玄齡已在殿外等候。他的官帽歪在一邊,袍角沾滿了泥土,顯然是一路趕來的。"陛下,"他遞上一份賬冊,"這是嶺南商隊的明細,確實有私鹽交易,但都是小兒瞞著臣做的。"
李世民翻開賬冊,上麵用朱筆圈出了幾筆大額交易,旁邊還注著長孫家商號的名字。他抬頭看向房玄齡:"你想怎麼做?"
"臣已將小兒綁在府中,聽候陛下發落。"房玄齡的聲音嘶啞,"還有這些賬冊,涉及的所有官員,臣懇請陛下嚴查。"
"不必了,"李世民合上賬冊,"把你兒子貶為庶民,流放嶺南吧。至於其他人......"他笑了笑,"水至清則無魚,朕心裡有數。"
當晚,房玄齡在府中設宴,邀請了長孫無忌和魏征。酒過三巡,房玄齡端起酒杯:"無忌公,以前是我糊塗,多有得罪。"
長孫無忌也舉杯回應:"玄齡兄言重了,你我同朝為官,本該相互扶持。"
魏征看著這一幕,冷冷地說:"若不是陛下寬容,你們二人此刻怕是已在天牢裡對飲了。"
三人相視一笑,杯中酒倒映著窗外的月光,誰也沒有說破,那笑容背後藏著多少忌憚與感激。
五、帝王心
貞觀十年的冬至,長安城飄起了第一場雪。李世民站在觀星台上,看著雪片落在朱雀大街上,掩蓋了青石板上的車轍。身後傳來腳步聲,是魏征捧著新修的《隋書》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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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這是定稿的《隋書》,請您禦覽。"魏征將書卷放在石桌上,上麵還帶著墨香。
李世民翻開書卷,在《煬帝紀》裡看到這樣一段話:"煬帝恃其俊才,驕矜自用,不納忠言,偏信群小,終致天下大亂。"他抬頭看向魏征:"你這是在罵朕?"
魏征躬身道:"臣不敢,臣是想讓陛下知前車之鑒。"
"朕知道,"李世民歎了口氣,"這些年,你彈劾過房玄齡,頂撞過長孫無忌,就連尉遲恭的錯處,也是你第一個指出來的。你以為朕看不出,你是想讓他們都怕你?"
魏征挺直了脊梁:"臣是想讓他們怕法度,怕民心,不是怕臣。"
"說得好,"李世民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你知道嗎,每次你彈劾他們,朕都在想,若是有一天,滿朝文武都怕你了,那朕該怎麼辦?"
魏征一怔,額頭冒出冷汗:"陛下......"
"朕讓房玄齡主管吏治,讓長孫無忌執掌財政,讓尉遲恭鎮守北境,讓秦瓊護衛京城,再讓你這個直臣盯著他們,"李世民望著漫天飛雪,"就像用五根手指撐起一片天,少了任何一根,天都要塌下來。"
他從袖中取出一枚虎符,遞給魏征:"明日起,你兼任門下省侍中,與房玄齡、長孫無忌共同輔政。"
魏征接過虎符,入手冰涼。他忽然明白,陛下讓他製衡群臣,如今又讓他進入權力中樞,這是要讓他也成為那被製衡的一員。
"陛下,臣......"
"去吧,"李世民打斷他,"雪大了,該回宮了。"
魏征轉身離去,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的聲響。李世民看著他的背影,又望向長安城的方向,那裡的燈火像無數雙眼睛,注視著這座皇宮,注視著他這位帝王。
他想起少年時隨父親征戰,在月光下殺過敵人;想起玄武門的血跡,染紅了清晨的露水;想起登基時的誓言,要讓天下百姓安居樂業。這些年,他用製衡之術穩住了朝堂,用納諫之名聚攏了人心,可午夜夢回,總覺得這龍椅像座冰窖,凍得人睡不著覺。
雪越下越大,覆蓋了觀星台的台階,也掩蓋了帝王心中的孤獨。李世民攏了攏衣襟,轉身走向宮殿,那裡有堆積如山的奏折等著他批閱,有無數雙眼睛等著他做出決斷。這帝王術,他還要繼續用下去,直到生命的儘頭。
六、尾聲
貞觀二十三年,李世民躺在病榻上,看著床前的太子李治,還有站在兩側的房玄齡和長孫無忌。房玄齡已經老得走不動路,被人攙扶著,長孫無忌的頭發也全白了,隻有那雙眼睛依舊銳利。
"你們......"李世民的聲音微弱,"還記得貞觀三年的那場雨嗎?"
房玄齡老淚縱橫:"臣記得,陛下那時說,朝堂如棋盤,落子無悔。"
"是啊,落子無悔,"李世民笑了笑,"朕這一生,下了很多棋,有的贏了,有的輸了......"他看向長孫無忌,"無忌,你要輔佐太子,莫要學朕製衡太過。"
長孫無忌叩首:"臣遵旨。"
李世民最後看了一眼房玄齡,眼中閃過一絲歉意:"玄齡,你家的孩子......在嶺南還好嗎?"
房玄齡哽咽道:"托陛下洪福,他在那裡教百姓種稻,過得很好。"
李世民點點頭,閉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紫宸殿的清晨,沉香嫋嫋,群臣肅立,他正年輕,江山如畫,一切都還來得及。
窗外的陽光照進殿內,落在龍床的錦被上,溫暖而安靜。這座用製衡之術穩固的江山,終將迎來新的主人,而那些朝堂上的暗流與博弈,也將成為史書裡的墨香,在歲月中慢慢沉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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