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父的喉頭一直吊著最後一口氣不肯咽下,撐到如今,已是強弩之末。
見到桑植懷終於趕回來了,他眼角滲出一滴淚水,但吊著的那口氣始終不敢鬆懈,努力側過頭看著桑植懷,讓他屏退其他人。
容芷想了想,也跟著旁人一同出去了。
此刻,屋內就剩下桑父和桑植懷父子二人。
眼看著前來勾命的黑白無常就在跟前兒等著索命了,桑父不敢和桑植懷長敘父子之情,寥寥數語交代了後事和桑家未來的方向後,便撒手西去了。
“爹!”
“爹!”
“你快醒醒啊,爹!”
屋外的眾人聽得桑植懷大聲哭喊了幾句後,便知道桑父已經駕鶴乘雲而去了,紛紛跪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各自領了白事任務便忙碌開了。
之後,便是桑府白事。
容芷沒有什麼經驗,桑植懷便安排人去莊子請了自己的大太太回府來料理白事。
直到這時,容芷才第一次和那位先進門的太太打了照麵。
和她之前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她之前隻在旁人的議論中聽過幾耳朵的隻言片語。
那位大太太,原本是桑父在還未成事之時,便和自己老家的一位好兄弟定下了的娃娃親。
後來桑父拉杆子,那位好兄弟便當了他的副官。
之後,二人在政務治理和行軍打仗方麵的意見相左,便分了家。
桑父麵子上做得也仁義,讓昔日的好兄弟帶走了幾百人。
但實際上,桑父心裡打的算盤是,等他們在外麵碰了壁、折了人和兵器,便會頭也不回地跑回到自己這裡來,從此維他命令是從。
然而,那個好兄弟倒也挺有本事,也成了事兒,雖然不如桑父如今的權勢滔天,但若是他跺一跺腳,腳下的地也得跟著抖三抖。
甚至於,桑父麾下的將官之中,也不乏有之前與他交好的人。
後來,日子久了,兩邊也曾發生過幾次摩擦,甚至到了擦槍走火的地步,桑父正是想著如何才能避免和昔日的好兄弟兵戎相見,對麵兒直接把膝下唯一的一個女兒送來了,說是前來踐諾,以全彼此互為貧賤之交的情誼。
大太太入府的時候已有十六歲了,比桑植懷還大一歲。
在那個年代,正是成親的好年紀,但桑植懷一直以仍需在申城和平城輾轉求學為由,遲遲推著不肯成婚。
桑父就以舊友之女前來借住之名,一直讓大太太以小姐的身份在桑府住著。
但桑家從上到下都知道,她不得桑植懷的喜歡,一直被桑植懷避而不見。
甚至,未來到底是否會成為桑植懷的太太,都仍未可知。
平日裡有一些想攀上桑植懷的表家的小姐來府,言語裡也不陰不陽地透露著覺得她臉皮挺厚,不被人喜歡還賴在人家家裡不走。
後來,大太太就一直呆在自己院兒裡,不怎麼外出與外人交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