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典獄長那不帶任何感情的、如同至高神諭般的最終宣判,緩緩地在這片已經被徹底格式化的空白空間中響起時。
無論是那已經徹底失去了力量與知識,其海藍色美眸中茫然與無助的吉安娜。
還是那已經被強行剝奪了死亡權柄,其銀白色神眸中屈辱與不甘的海拉。
她們皆是不約而同地將她們擔憂與絕望的目光,投向了那個即將要麵對最終審判的、孤傲而又倔強的賢者背影。
她們知道,如果連代表著邏輯與宿命的因果之線都被徹底地斬斷。
那麼,她們以及這個世界所有存在的意義,都將徹徹底底地歸於虛無。
她們將變成一群沒有任何思想、沒有任何記憶、甚至沒有任何過去與未來的真正的行屍走肉。
那將是比死亡還要恐怖一萬倍的、永恒的精神沉淪。
“來吧。”
然而,麵對那即將要降臨的終末審判。
阿斯塔洛斯那張本是凝重與警惕的蒼老臉龐,在這一刻竟史無前例地露出了一絲釋然與解脫的奇異微笑。
他緩緩地轉過了頭。
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從始至終都隻是靜靜站立在他的身後,其深邃眼眸中沒有任何波瀾的唯一君王。
然後,他再次轉過了頭。
用一種驕傲與無畏的姿態,坦然地迎向了那個即將要抹除他一切的至高無上的偽神。
他沒有再進行任何徒勞的抵抗。
因為他知道,在絕對的維度差距麵前,任何反抗都是毫無意義的。
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會選擇屈服。
他要在自己存在的最後一刻。
用他自己的方式。
來向他的神獻上自己最後的、也是最純粹的忠誠。
“概念——因果。”
“在此,宣告——”
“抹除!”
一陣轟隆巨響。
一股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更加本源、也更加不可理喻的恐怖法則風暴轟然降臨。
整個世界那本是用來支撐存在與邏輯的無形因果之網,在這一刻被一股更加霸道的力量給一根一根地強行剪斷。
阿斯塔洛斯隻感覺自己的意識在這一刻被無限地放大。
然後,又被無限地分割。
他那本是如同河流一般,可以清晰地追溯過去、把握現在、展望未來的線性思維,在這一刻被徹底地打碎了。
變成了一顆顆獨立的、沒有任何聯係的、混亂與隨機的思想碎片。
一個念頭的升起不再需要任何理由。
一個結果的出現也不再需要任何過程。
他感覺自己仿佛變成了一個精神分裂的瘋子。
時而在回憶著那早已逝去的故鄉。
時而又在思考著一個永遠也不會到來的明天。
時而又在感受著這個荒誕與矛盾的、毫無意義的現在。
他正在失去邏輯。
他正在失去思想。
他那顆本是智慧與榮耀的賢者之心,正在這永恒的當下之中迅速地走向最終的瘋狂與沉寂。
而他那戴在頭頂之上的思維冠冕,也因為失去了因果的支撐而迅速地變得黯淡無光。
最終,化作了一頂普普通通的、沒有任何靈性的紫金廢鐵。
至此。
林峰麾下三位最強大的左膀右臂,已然全軍覆沒。
她們所有的道,所有的法,所有的驕傲,都在這位恐怖的典獄長麵前,被輕而易舉地剝離粉碎。
變成了一個個除了還保留著生命的形態之外,與凡人無異的可悲失敗者。
“現在,”
“你看到了嗎?異端。”
典獄長的聲音帶著一種仿佛在欣賞著自己完美作品一般的冰冷愉悅。
“你以及你的同伴,你們所有的存在,都隻不過是建立在一堆缺陷與漏洞的、脆弱的概念之上的虛假空中樓閣而已。”
“而吾,則代表著絕對的真實。”
“當真實降臨。”
“所有的虛妄都將無所遁形。”
“現在,”
它那巨大無比的鏡麵臉龐緩緩地轉向了場中那最後一個依舊還散發著微光的存在。
“隻剩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