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張可凡感覺自己漂浮在無邊的黑暗中,意識卻異常清醒。
這種清醒令人毛骨悚然。
他分明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某種神秘力量壓縮成二維形態,卻詭異地保留著完整的三維思維。
就像一幅被壓扁的立體畫,每一個神經元仍在活躍地傳遞著信息。
他嘗試活動手指,卻隻感受到紙片般的單薄觸感。
這種體驗讓他想起以前玩的紙人戲,隻不過現在他自己成了那個被操控的紙片人。
"彆白費力氣了。"
楊牧犬的聲音從畫框外傳來,"我的"畫地為牢"可不是那麼容易破解的。"
張可凡轉過頭,唯一可看見的視線便是正在前行的方向。
他們正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離開紅塵主城的路上。
對於紅塵基地的位置,張可凡心知肚明,隻是當做沿途欣賞風景。
二維化的視野呈現出奇特的視覺效果。
原本立體的建築變成了扁平的水墨線條,街道上驚慌逃竄的人群像是被拓印在宣紙上的剪影。
整個世界仿佛變成了一幅流動的畫卷,而他們就是畫卷中被禁錮的兩個墨點。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們經過紅塵主城中心的時候,一道嗡鳴的響聲從天空傳來。
那聲音像是千萬支毛筆同時劃過宣紙,又像是古老的編鐘被無形的力量敲響。
張可凡抬頭望去,隻見各種幾何圖形在倒懸天穹上重組排列。
三角形、圓形、方形如同活物般蠕動交織,逐漸勾勒出一個麵容清秀的男孩輪廓。
那男孩約莫七八歲年紀,與張可凡有著三分相似,臉上還掛著獨屬孩童的天真笑容。
"那是......"
張可凡瞳孔一縮,心臟突然劇烈跳動起來。
他確信自己曾在夢中見過這個男孩,那種熟悉感如潮水般湧來。
但詭異的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起關於這個男孩的任何具體記憶,仿佛有種神秘力量將這段記憶從腦海中徹底抹除。
男孩的嘴唇蠕動著,似乎在說什麼,但張可凡聽不見任何聲音。
下一刻,原本變成男孩的幾何圖形突然崩解,化作無數碎片飛向四麵八方,將四周灰界交彙的裂縫一一填補。
"這是第二殿堂的能力。"
楊牧犬的聲音隔著畫布傳來,"能夠讓人看到自己心中最渴望的畫麵。就是不知道你們兩個看到的是什麼?"
張可凡沉默了。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那個男孩究竟是誰,隻是心臟傳來一陣陣鈍痛,像是有人用鈍器在胸腔內緩慢攪動。
這種痛楚並非來自肉體,而是某種更深層的、靈魂層麵的撕裂感。
而陳伶沉默片刻後,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我看到的,是一顆顆還在跳動的桃子。"
他的舌尖緩緩舔過嘴唇,仿佛在回味某種美味。
楊牧犬似乎想起陳伶吃桃的恐怖畫麵,頓時臉色鐵青,冷哼一聲便不再說話,也沒了去問張可凡的興致。
目前來看,各個灰界交彙處都被那神秘畫布封鎖,短時間內紅塵界域不會出現新的災厄。
但清掃城內的殘餘災厄和絳天教徒還需要不少時間。
很快,楊牧犬便帶著二人通過柳鎮來到灰界邊緣。
這裡的空間呈現出不正常的扭曲狀態,空氣中漂浮著細小的墨色顆粒,像是未乾的顏料。
"準備進入紅塵基地。"
楊牧犬警告道,"第一次進入的人可能會有些......不適。"
話音剛落,張可凡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某種力量猛地拉長、展開,從二維平麵重新恢複立體形態。
這種轉變帶來的劇痛讓他悶哼一聲,仿佛每一寸皮膚都在被撕裂重組。
他下意識地眨了眨眼,適應突如其來的光線。
當視野重新清晰時,他發現自己站在一個由無數畫卷拚接而成的異度空間中。
高聳的牆壁上流動著水墨風景,亭台樓閣在半空中漂浮,由墨色勾勒的橋梁連接著各個建築。
遠處的"天空"是一幅巨大的潑墨山水,雲層在畫布上緩緩流動,偶爾有墨色的飛鳥掠過。
"這就是浮生繪總部?"
一旁的陳伶低聲喃喃。